季氏——

給季呈延送文件的方蕾站在辦公室門口連敲了好幾下門，里面都無人回應，只好主推門而。

一眼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季呈延，方蕾有些不悅地悶哼了聲，“看什麼看得那麼神，連我敲門都沒聽見。”

聚會神的季呈延依然沒有回應。

方蕾無奈地努了努，順著季呈延的目看去，電視里正在直播北亞集團新聞發布會的現場，會場里接近兩百來號人都圍著李慕珩，拉著一張黑臉的李慕珩正在保鏢和助理的護衛下撤離。

在電視上看過李慕珩不訪談和現場直播，方蕾還是第一次見李慕珩在公眾面前表現的這里狼狽，不免好奇地問：“發生什麼事了，李慕珩怎麼搞得像被人群攻？”

季呈延這才回過神，卻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有人來砸他場子。”

“這麼好的事兒，我怎麼都不知道。”方蕾挨著季呈延坐下，“讓我瞅瞅是誰這麼有能耐，連李慕珩的場都能砸！”

方蕾正說著，視頻里突然出現了一道纖瘦的影，晃眼一看，覺得很眼，于是仔細地盯著辨認，當鏡頭定格在影主人的臉上時，難以置信地瞪大眼，驚呼道：“林嵐！”

話音落地，一道黑影迅速從眼前閃過。方蕾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陷在這份震驚中久久沒能回神，好不容易清醒一些了，忙狠狠地掐了掐自己大。

痛，很痛！

方蕾忙偏過頭問季呈延，卻發現空氣中除了季呈延上余留的氣息外，早已沒了他的影子……

李慕珩地盯著林嵐，想從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的掙扎或者痛苦，可沒有，林嵐的表很平靜，眼中的堅定和決然在告訴他，他現在不管做什麼也阻止不了。

林嵐的聲音不大，但距離李慕珩偏近的人幾乎都能聽得見，包括新聞記者和保鏢。阿寧和杜坤朗更是一頭霧水，兩人面面相覷，突然出現的林嵐令他們意外的同時，也對林嵐這番舉措到費解。

原本有些混的場面突然靜了下來，除了攝影機和照相機對焦著他們二人外，其他人都保持著安靜，似乎都在等事接下來的發展。

李慕珩筆地站著，垂在側的手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目落在林嵐后的歐洋上，他吸口氣，在最短的時間平復好心，然后抬手將林嵐往阿寧的方向推，吩咐：“把帶走。”

林嵐似乎早猜到李慕珩會這樣做，箍著李慕珩的腰不放，眉心痛苦地擰一團，用一種視死如歸的語氣說：“我不會走，即便你將來會恨我一輩子，我今天也不會走。慕珩，我最后一次勸你，把不屬于你的東西還給它的主人，不要再占著別人的東西了，北亞是郭董事長的心，它本不屬于你。”

李慕珩的心麻麻的痛著，想推開林嵐又舍不得太用力，只能偏過頭瞪著阿寧，“還愣著干什麼？要我親自手？”

阿寧忙上前去拉林嵐，低聲勸道：“林小姐，你跟李總有什麼誤會可以私下解決，現在這種場合實在不適合，你趕回去吧。”

臉埋在李慕珩口的林嵐凄然一笑，聽話般慢慢松開了手，像在懸崖邊抓著最后一救命稻草的人終于死心。

“不用別人手，我自己會離開。”站直一步步后退，從始至終不曾看過李慕珩的眼睛，用哀怨的語氣道：“你讓我走，我可以聽你話現在就走，就像三年前你讓我幫你照顧郭董事長一樣，我不會違背你的意愿。即便明知道你的目的是郭董事長手中的權，想報復董事長，我也愿意幫你，哪怕……害的郭董事長沒能見妻子最后一面。”

一席話在人群中激起驚濤駭浪，現場瞬間像炸開了鍋，無數快門聲和聚燈打在林嵐上，所有人關注的重點已經不在李慕珩那里。

林嵐心口似乎被什麼東西拽住，以至于連呼吸都有些遲緩悶痛，低下頭，苦笑了聲，“在來之前，我對你還抱有一希，現在看來……是我太高估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了。”

在李慕珩錯愕的目中轉往門口走，記者們瞬間涌上去將林嵐圍在中央，問的問題無外乎三年前的真相，個別記者的語言陷阱稍不留神就會讓親口承認郭瑞的死與李慕珩有關。

無人能到陣痛的心和繃到快要斷掉的神經，來之前背的滾瓜爛的臺詞完全拋之腦后，無法正面回答記者的問題，更不能說出‘李慕珩冒充雙胞胎弟弟強占弟弟友’的話，‘李慕珩的母親就是六年前郭家綁架案的幕后指使人’的事實也不能這種場合能說。

還有很多老板心編造好的臺詞，一旦說出口，李慕珩就真的毀了……

在鄰南城的一個小鎮上，衛生院某病房里狹小陳舊的病房擺設很簡單，除了一些測試生命征的儀外，還有一臺呼吸機。墻上掛著一臺三十寸的電視機，里面上演的正是會場的現場直播。

換好病服的老板拖著傷慢慢地爬上病床躺下，常年匿在黑暗中的皮很蒼白，眉骨下眼眶深凹，高的鼻梁將臉頰顯得很瘦，仿佛舊時代小說中的吸鬼，有種病態的。

電話在狹窄的病房里突兀地響起，來電顯示陸臨舟，老板拾起電話接聽，對方問：“你讓林嵐來就為了說這些模棱兩可的事？”

老板眼神落在電視上，“不是一個好演員，連最基本的臺詞都記不住。”話雖然帶著責備，語氣卻著愉悅，“倒也沒關系，不過是一個引子而已，一出戲最彩的是高部分，一個無關要的配角，影響不了全局。”

對方意味深長地笑了聲，“拭目以待。”

電話掛斷，老板垂下眼皮盯著手機看了半會兒，又抬眼看著電視里的李慕珩，角起一抹森的笑意。

會場里——

林嵐一味地躲避著記者的麥克風和攝影機，但能活的范圍越來越小，歐洋被人群到了邊上，嘗試幾次依然無法進去，只能向阿寧投去求助的目。

李慕珩看著被人群淹沒的林嵐，大腦有片刻是停止思考的，在這空白的十幾秒里，他已經到人群中央拉著林嵐毫無紳士風度的左推右出去。

阿寧和杜坤朗連忙跟上，部分記者被守在門口的保安堵在了會場。

林嵐像只被牽線的木偶，任由李慕珩拉著往電梯里拖。電梯門打開，李慕珩拉著林嵐前腳進去，阿寧和杜坤朗后面跟上，其余的保鏢從樓梯直接奔下一樓。

李慕珩將林嵐一把抵在電梯廂上，開口想要質問，可當理智回籠時才想起，一直都恨自己。

明明早知會有這麼一天，可為什麼心還是那麼痛……

“這就是你報復我的方式？”他抑著自己的聲音問。

林嵐避開他的眼神，眸渙散地看著虛空。

沒有否定，李慕珩就當是默認了，雙手抓林嵐的胳膊，目仍懷著一期盼，“你知道這樣做我會面臨怎樣的后果嗎？”

許是李慕珩的力道太大，林嵐眉心輕了下，緩緩偏回頭，看著他，“是我想要的后果。”

“林嵐……”李慕珩的聲音變得嘶啞，“是不是非要看著我敗名裂了，你才高興？”

林嵐用最標準的發音毫不猶豫地說出一個字：“是！”又低眸輕笑了聲，“親手毀掉你，看著你失去你引以為傲的事業和就，從高高在上的商界英才跌落到谷底一無所有，是我這三年來夢寐以求的事。在來之前，我還特意去承佑的墓前告訴他我終于得償所愿，我想承佑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刻……也會替我到高興吧。”

心一寸一寸的仿佛被剝離，偏偏語氣和表控制的很平靜，讓李慕珩看不出一破綻。

李慕珩手上力量加重，林嵐肩膀吃痛，卻仍是撐著不聲。甚至謝李慕珩把自己抵在電梯廂的壁面上，讓還能保持一份尊嚴，不然會連站立都很困難。

可這份力量并不能支撐太久，電梯到一樓，不得不抬手抵在李慕珩的膛，然后用力將他推開。

在這一瞬間，攝影機的聚燈打在二人上，林嵐下意識地閉眼。

不是燈太刺目，而是不想看李慕珩被推又一場預謀好的漩渦里。

李慕珩轉看著早已人滿為患的電梯通道，人群里摻雜了記者，人民群眾，郭瑞的法律顧問，還有幾名穿白大褂的醫生。其中一名醫生直接上前來說：“你就是李慕珩先生吧，我是南縣醫院的院長，我們醫院有位病人蘇醒了，他說是你同母異父的弟弟，可以方便你跟我們走一趟去確認一下嗎？”

同母異父四個字說出來時，李慕珩已經猜到那個人的份。

沈月卿一生只有過三個孩子，李慕珩兄弟倆是雙胞胎，同母異父的只有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