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車廂里,李慕珩單手撐著下顎,目不轉睛地著車窗外。墨黑的眼瞳倒映著夜間的燈火,像遙遠的星河,絢爛而深邃。
手機傳來震,他拿起接聽,阿寧在電話里匯報了唐德鑫的選擇。
意料之的,唐德鑫選擇去警察局自首。
掛斷電話,李慕珩疲倦地閉了閉眼,抬手拇指和食指住明的位置按著,眉頭擰,似乎正在為什麼事煩心。
車子駛老宅車庫,李慕珩提著公文包徑直下車。保姆劉英聽見車聲響,忙跑出來開門。
“先生,您回來了。”
李慕珩淡淡地嗯了聲,坐在玄關換鞋。隨后只聽見拖鞋地面的沙沙聲,李慕珩抬眼看著樓梯,穿著棉質睡的沈月卿正急匆匆地下樓。正想開口說什麼,話到邊又吞了回去。
李慕珩換好鞋,沒有理會沈月卿,直往樓上書房走去。沈月卿躊躇一會兒,吩咐劉英:“慕珩現在才回來,肯定還沒吃晚飯,你去給慕珩弄點吃的。”
劉英忙點頭:“好的夫人,我這就去。”
李慕珩前腳走進書房,沈月卿后腳就跟了進來。順手將書房的門關上并且反鎖,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書桌前,神張的看著書桌后面面淡漠的男人,小聲問:“慕珩,陳桂東那里怎麼樣,六年前那起綁架案的幕后指使他招了嗎?招了多?”
李慕珩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U盤筆記本數據接口,將里面一些重要東西備份到電腦里,語氣清淡無溫,“至到目前為止,所有的事都跟你沒有半點關系。”
沈月卿不是很能理解李慕珩的意思,“那警方是不是……暫時還懷疑不到我的頭上?”
李慕珩臉一沉,抬眼冷凝著沈月卿。沈月卿被李慕珩清冽的目看得往后一,雙手不安地攪在一起,“我就是想問問……不是故意要提起……那件事的。”
說到最后,沈月卿聲音小如蠅鳴。
李慕珩眉頭輕蹙,眼中緒難辨,但責備之意卻很明顯,“這件事不在你擔心的范疇,該怎麼理我自己會拿,從今往后,我不希再從你口中聽到類似的話。”
沈月卿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記住了。”
李慕珩斂回目,強抑著心里那份煩躁,繼續忙著手里的事。其實從三年前得知綁架林嵐的陳桂東也參與過郭家那起綁架案開始,他就沒安穩過。
三年前,沈月卿被李慕珩安置在郊區一家養老院里,結果還是被江灝找到了。李慕珩為了救,為了不讓六年前的真相被世人所知,李慕珩不得不與江容清結婚。
這段婚姻對李慕珩而言,無疑是種折磨。
沈月卿沒見過林嵐,但從劉英那里知道一些關于林嵐的事,知道李慕珩對林嵐用至深。本想等一切塵埃落定了,就離開南城不出現在李慕珩面前。哪知在李慕珩結婚不久之后,意外得知林嵐去世的消息。
作為母親,沈月卿深知自己的失職。李承佑車禍去世,江言被綁匪殺害,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唯一剩下的這個就是的命。哪怕被他一輩子埋怨,只要能照顧他的生活,在他邊陪著他,沈月卿也死而無憾了。
而現在,李慕珩與江家拴在了一起,形了亡齒寒的關系。彼此都掌握著對方的把柄和肋,但誰都不敢輕舉妄,只怕兩敗俱傷。
輕聲嘆了口氣,沈月卿疼惜地看著李慕珩,“慕珩,工作再忙,也要多注意休息,可別累壞了子。”
李慕珩恍若未聞。
沈月卿見李慕珩不想理自己,不想多打擾他,又似想起了什麼,遲疑半晌,才開口道:“我準備過兩天去祭拜你爸爸和承佑,可以嗎?”
“去之前告訴阿寧,會派人送你去。”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先忙。”沈月卿轉走向門口。
李慕珩注視著沈月卿的背影,眸晦暗,“你真的確定,我爸爸沒有告訴你那份協議的下落嗎?”
沈月卿驀然頓住腳,回頭看著李慕珩冷峻的臉龐,肯定地點頭,想了一會兒,問:“怎麼突然提起協議的事了?”
李慕珩說:“剛才回來的途中我突然在想,那份協議關系著江灝的職和前途,是李家在南城的保命符,爸爸多會跟邊親近的人提起。”
“但你不是也不知道嗎?”沈月卿語氣傷懷:“你爸爸做事小心謹慎,不是特別信任的人,他絕對不會委以重任。而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跟承佑才能擔得起你爸爸的信任和托付。”
“所以我才懷疑,爸爸會不會把協議的下落告訴承佑了。”李慕珩沉片刻,道:“當年天海遭季巖東陷害被絕境,爸爸都沒把那份協議拿出來,而是去請郭瑞幫忙。這是否意味著,爸爸去世之前,那份協議就已經不在他手上了。”
“但承佑如果真的知道,他在彌留之際,應該會告訴你爸爸或是你,不可能什麼都不說啊。”
這也正是李慕珩一直困的,如果那份協議李永卓真給了李承佑,那麼重要的東西,李承佑又會藏在哪里,或者給誰……
李慕珩猜不到。
沈月卿見李慕珩陷沉思,不再打擾,悄聲離開了書房。
窗外夜愈加濃重。
……
林嵐睡到半夜突然被噩夢嚇醒,坐在床上緩了好一陣,確定小箬沒被自己驚醒,才躡手躡腳地起床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開水,回到客廳坐著慢慢飲用。
沒有開燈,只坐在昏暗的線中。不知出于什麼原因,心里莫名的焦躁不安。就好像黑暗中有只無形的手,在看不到的地方,手想要抓住。
剛才那個夢里,又看到了藍音的尸。漆黑的眼眶,被江水泡的雪白腫脹的軀。那種冰冷的覺,像親手著那尸,帶著駭人的寒意,讓骨悚然。
已經有很久沒有夢到藍音了,也很久沒有過這種可怕的夢境。
偏過頭向窗外,夜下的江景被籠上一層神的薄紗。晚風從客廳落地玻璃的隙鉆了進來,帶著九月余溫,漸漸地驅走了噩夢留下的余悸。
又坐了一會兒,林嵐才逐漸平復。起準備回臥室繼續睡覺,突然想起了陳梅。走到門口,通過電子貓眼往外面看,沒想到陳梅竟然蜷在門外的地上睡著了。
看上去像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十分可憐。
林嵐猶豫很久,終究是于心不忍,索打開門醒陳梅,讓進屋睡一晚上,明天再好好談談。
陳梅激涕零,林嵐的反應依舊是淡淡的。將陳梅安頓了以后,林嵐轉回到臥室。許是還不夠放心,將門反鎖了。
第二天一早,睡得迷迷糊的林嵐睜開眼,一看時間竟然七點鐘了,忙掀開被子翻起床去給小箬煮早餐。
洗漱都來不及,一邊用發夾夾頭發一邊往廚房走去,在客廳聞到一煎蛋的味道。
陳梅系著圍,正在往煎鍋里下第二個煎蛋。見林嵐起了床,忙轉過和藹地笑道:“藍小姐,早餐馬上就好了,你再等一等。”
林嵐上半倚著門框,雙手疊在前,鼻息間全是煎蛋的香味。眼前悉的場景讓心里莫名一暖,對陳梅的嫌隙也減了幾分。
畢竟是朝夕相兩年多的人,即便沒有親,也會習慣這種生活狀態。
飯后林嵐送小箬去兒園,回到家與陳梅促膝長談了一番,陳梅將自己的家庭況和親遭遇講給林嵐聽。
十幾年前,陳梅忍不了陳桂東父親常年家暴,很早就離婚了。因為沒什麼文化,只能在外面打點零工維持生計。陳桂東父親獄后,陳梅心里放不下孩子,偶爾會回去探陳桂東和小蘭。陳桂東不在的期間,都是陳梅在照顧小蘭。
陳桂東從小就不學好,經常在外面鬼混,犯了不事兒,有時候喝醉了連陳梅都打。這世界上除了他小蘭,陳桂東就沒對誰好過。后來陳桂東沾染上毒癮,每次小蘭阻攔他吸毒,他就打小蘭,打完以后又開始道歉。
林嵐想起福祿袋的事兒,就把福祿袋里面那張紙條的事告訴給陳梅了,陳梅聽完憾地說:“那個福祿袋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兒了,當時桂東因為參與一起綁架案,被警方通緝。有一年他逃回了家里,因為沾染了毒癮,格大變,不就打人,就連他以前最尊敬的都不放過。每次桂東打完他,都會用各種方式向我求救,我回去以后也遭到不毒打。
后來漸漸的我也不怎麼回去了,前兩年桂東逃去越南,我見他孤苦伶仃,一個老人家,無依無靠的很可憐,就偶爾回陳家胡同照顧。哪知道幾天前,竟然發生意外,就這麼撒手人寰了。”
林嵐瞇了瞇眼,眸底浮過一抹質疑,“我聽警方的人說,你被陳桂東挾持了?老人發生意外以后,你去見過他?”
說到這里,陳梅痛心疾首地說:“我原本準備去殯儀館料理老人的后事,桂東突然給我打電話讓我去見他。我心想著,他畢竟是我的兒子,去見見他,勸他投案自首也好,起碼還能爭取到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你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的南城嗎?”
陳梅搖頭,“我也是在他去世那天才知道他已經從越南逃回來了。”
林嵐半信半疑地垂下眼皮,“你們見面以后又發生了什麼?”
陳梅細細講述道:“我跟桂東見了面,他一開口就找我要錢,恰好那個時候你給我打電話,所以我就……就找你借了三萬塊錢。我把錢取出來給他以后,沒想到他竟然把我打暈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桂東綁到了一座小鎮的舊廠房里。如果不是刑警大隊的沈隊長,我……我還不知道桂東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呢。”
陳梅越說緒越激,到后面已經哭得稀里嘩啦。林嵐扯了兩張紙巾遞給陳梅,陳梅用紙巾醒著鼻涕,哭的愈發大聲。
林嵐起去給陳梅倒了杯水,安了幾句,就把空間留給陳梅,讓一個人安靜的平復心。
獨自走回臥室,林嵐拿出手機撥通了沈正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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