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蕓是個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說話更是簡單直，卻句句見。

“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本就很不容易。我雖然對你姐那些作風很是不滿，但卻很欣賞你的才能。如果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你的前途，我會覺得很憾。”杜蕓和藹地笑了笑，“林風，我不知道你對仕途的到底有多強烈，但你既然踏上這條路，就證明你有鴻浩之志。既然有這樣的雄心壯志，為什麼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讓自己更上一層？”

“但是呢，人爬的越高，看著他的人也就越多。稍不留神，就會被上面的人一腳踹下去，甚至有可能摔得碎骨。如果有人保你扶搖直上，但你邊的人卻給你落下把柄，你會怎麼做？”

“你自己好好考慮，我的要求不高，只是希這件事就此畫上終點，大家和和氣氣的，明白嗎？”……

杜蕓走的時候，林風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

他在門外站了很久，不敢進病房。

杜蕓那些話每一句都像刻在他心上一般，讓他無法忘記，甚至開始深思，自己的前途與那兩個未形的孩子比起來誰更重要……

林嵐躺在床上靜靜地等，虛睜著眼著天花板，的每一分等待都是煎熬，每多一分就會失去信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半個小時后，病房的門才被推開。

轉過頭向門口。

林風耷拉著頭，勉強出一抹笑容，步態沉重地走到病床旁，看了一眼置柜上的果籃等品，他故作輕松地說：“現在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好多了。”

“羽霖呢，去哪里了？”

“下去買東西了。”

“哦……”林風點了點頭，目四下環顧著，心知該說的都將要說，還不如趁著現在這個時候，一次的把話說完：“我剛才在門外聽到你跟江太太的對話了。”

“嗯。”

“是江容清把你推下去的？”

“嗯……”

林風皺起眉頭，站起把林嵐抱進懷里，像小時候林嵐安他那樣，輕輕拍著肩膀哄著，“姐，已經過去了，會沒事的。”

面對親人的關心，的堅強似乎也不復存在，心里的委屈好像得到依靠，讓不再故作鎮定，醒來后第一次當著別人的面哭得泣不聲。

這段時間經歷的那些痛苦，從李慕珩到李承佑，再到那對雙胞胎，每一件都足以令崩潰的事，卻從不敢告訴任何人，只能默默地去承，然后自己消化。

秦羽霖送走江容清母立刻趕回了醫院，進屋就看到這一幕，慢慢走到床邊，把江容清買的東西放好，站在一邊默不作聲。

林嵐悲痛的緒逐漸平復，清醒過來才想起問杜蕓跟林風說了什麼。

林風勉強扯了扯角，“讓我勸你……讓這件事就此平息下去，讓你不要再追究了。”

“那你的答案？”

林風已經無法直視林嵐的眼睛了，低下頭，像個犯錯的孩子般，答不對題地問：“姐，你想過你以后的生活嗎？”

“林風……”

“我替你想過。”林風打斷林嵐的話，語氣篤定：“從小到大我都想過，我想給父母和你更好的生活，想要讓我們一家人過上好日子，為此我努力讀書，爭取考上好的大學，希有一天能出人頭地。走到哪里你們都能以我為傲，我從小就想過。”

林風笑了笑，“你知道我現在擁有這一切最讓我到欣的是什麼嗎，是我終于有能力養你們了。”

林嵐看著林風低垂著的頭，心里莫約是明白他要說什麼了，靜靜地聽著林風說。

“我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你很多，所以想盡一切努力地去彌補你。哪怕……哪怕你選擇用那種份跟了李慕珩，我也選擇尊重你的決定。只要你覺得幸福，我也絕不會干預。但事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我覺得我作為你的弟弟，我真的沒辦法不管不顧，眼睜睜看著你走向萬劫不復。江夫人說的一點也沒錯，你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是江容清推得你，即便這件事鬧大了，吃虧的也是你，而我們家……你知道的，父母本不了這樣的打擊。所以姐姐……我希你……”林風抬起頭，看著林嵐的眼睛，似乞求又似規勸，“你離開南城吧。”

林嵐覺得時間好像靜止了，周圍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林嵐看著自己最疼的弟弟，突然發現林風真的長大了，氣質愈發儒雅。覺得很欣，甚至想笑，可表卻比哭還難看，聲音也帶著濃濃的鼻音，“我弟弟考慮事越來越周全了。”

“姐……”

“但是林風，我的孩子沒了。”

“我知道。”

“是江容清推我下去的。”

“我知道。”

“但你還是堅持讓我忍氣吞聲，離開南城，對嗎？”

林風眼中流下愧疚的熱淚，“對不起……”

林嵐看著林風那張悉的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了一次又一次，怎麼也不干凈。開口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林風是什麼時候出門的，林嵐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林風走的時候留下一句“我會照顧你下半輩子。”

下半輩子有多長？或者有多短？

彼時的林嵐只覺得，明天也許就會是世界末日。

林風也很痛苦，他想替林嵐要個公道，想給家人安穩的生活，可是他做不到……

秦羽霖跟林風一起到地下車庫，看林風的眼神滿是陌生，“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不人道嗎，你怎麼能為了自己職位，讓你姐承這樣的委屈？”

林風握拳用力砸在方向盤上，忍的怒氣終于發，怒吼道：“我能怎麼辦？你要我放下現在擁有的一切，為的過錯承擔責任嗎？秦羽霖，你別跟我講什麼人道主義，我走到今天，不是你一直希的嗎？為了讓我配得上你，你去請江越幫忙，跟你家里人鬧了多次？如果我回到以前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你爸爸會同意我們在一起嗎？你又怎麼辦？”

“但是你的親姐姐……”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林風仰著頭，兩行熱淚從眼角滾落，“可是我沒辦法，羽霖，我舍不得……你知道我今天擁有的一切真的不同意……所以我只能對不起……”

秦羽霖還是第一次看到林風這麼痛苦，心瞬間就了，探抬起雙手捧住林風的臉，主吻干林風臉上的眼淚，哽咽道：“對不起林風，我不該質問你，如果這真是你深思慮后的選擇，那我……我會站在你邊。”

林風偏過頭看了秦羽霖一眼，迎上那充滿疼惜的目，呼吸有一瞬的停滯，心糟到極點的他手將秦羽霖擁懷中，用力地吻著，仿佛發泄般。

那天以后，林嵐連續三天沒有再見過林風。

也沒有主再去找林風，每天都悶悶不樂的，除了躺在床上睡覺之外，就只剩下坐在窗前發呆。

季呈延每天都會在醫院停留很久，方蕾偶爾也會來，時間會與季呈延錯開。

季呈延約覺到這姐弟倆之間肯定鬧了什麼矛盾，打電話問林風，林風直接把電話掛了，想問林嵐，林嵐面如死灰的樣子又讓他不忍心開口。

住院期間，旁邊病床的病人換了好幾次，有的康復出院，有的被送進手室就再也沒出來過。在醫院這種地方，生死似乎也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每次陷沉思的時候，季呈延都會在旁邊逗開心。林嵐以前的笑點很低，季呈延的笑話總能讓笑得前俯后仰，這讓季呈延很有就。現在季呈延講笑話都是應付般笑了笑，不達眼底的笑意，更讓季呈延到失落。

住院第七天，徐醫生來通知林嵐再過兩天就能出院了。由于清醒那天了些刺激，以后可能會落下頭痛健忘的病。

林嵐看著徐醫生，“會經常痛嗎？”

徐醫生無奈道，“這不敢肯定，因為后癥的發病率很難預測，只能盡量預防。”

“那就好。”

林嵐出院那天，季呈延說要來醫院接，方蕾跟一起在收拾東西，病房門突然被人大力踹開。

林嵐偏過頭向門口，一道黑影傲立在門前，峻高大的姿無論何時都給人一種凌駕一切的威儀，那副好看的皮囊又給他添了一筆不凡的高貴，讓人不得不嘆造主對他的偏。

可這個造主的寵兒此刻看上去卻像一只暴怒的獅子，無論眼神還是氣勢，都讓人覺得害怕。

再見到李慕珩，林嵐的心泛起強烈的痛楚。過了半會兒，又平淡了。這個人跟自己已經沒有半點關系了，還瞎張個什麼勁兒。

李慕珩深邃的目牢牢地鎖著林嵐的臉，目很復雜，深沉的像蘊著的海，卻又帶著憤怒的浪，然后慢慢走到林嵐跟前。

“孩子呢？”他的表很冷，跟佇立在冬雪中雕像的臉一樣。

提起孩子，林嵐眼瞼了幾下，目不由得飄向了窗外，看著碧藍的晴空，笑說：“沒了。”

很干脆的回應，像說著一件無關要的事。

可心早已是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