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沈月卿這句質問,李慕珩無聲一笑,“他是因病去世的。”
沈月卿黯然垂下眼瞼,緩緩蹲在了地上,蒼白的臉被黑夜吞沒,“瑞……我來向你道歉了。”
李慕珩默然地站在一旁,看著,沒有問為什麼瞞著自己已經康復的事,也沒有責怪為什麼跑出來。
“前些天我右眼皮老是跳,我猜肯定會出什麼事兒,沒想到你竟然真的……真的永遠離開我了。”沈月卿皺著眉頭,痛苦地著墓碑上照片里的人,“你是不是很恨我,恨我在你活著的時候沒去看你。其實我也很想去醫院看你,可是我……不敢,我怕被江灝看見了,怕他傷害慕珩,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了。”
天空突然被一道閃電劃破,隨著響起一聲驚雷。
李慕珩抬頭看了眼天,“馬上要下暴雨了,我帶你回去。”
沈月卿搖頭,“你讓我再陪他多待一會兒。”
李慕珩蹲下,輕輕拍了拍沈月卿瘦弱的肩膀,“走吧,如果被江灝的人發現你還活著,他不會放過你。”
這話讓沈月卿瞬間醒了過來,忙站起抓著李慕珩的胳膊,“慕珩,我不想再回神病院了,我不想再回去了,我現在已經康復了,你別送我回去了好不好?”
之前將沈月卿送進神病院,是因為沈月卿確實神有問題,現在既然康復了,自然不能再將送到那個地方。
思索片刻,他安道:“我送你去我一個朋友那里,以后就讓照顧你。”
沈月卿點頭,轉念一想,又問:“那個人可靠嗎?會不會出賣你?”
這個問題讓李慕珩難以回答,只是現如今,也沒有誰比陶夭更值得信任了。
牽著沈月卿的手,他帶往停車場走,沈月卿方才來得急有膽量在。現在冷靜下來了,背對這片墓園,只覺得有森森涼意襲來,讓不自覺的往李慕珩上靠。
回城途中,沈月卿告知了李慕珩自己的況。
原來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恢復了,一直不敢告訴李慕珩,是怕他擔心。而最真實的原因,是不敢面對郭瑞。
從報紙上得知郭瑞去世的消息,再也忍不住心的歉疚和悔恨,了看護幾百塊錢打車來到了墓園向郭瑞懺悔。
李慕珩聽完后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地坐著。
他有很多想問的,但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因為腦袋很。當靜下來的時候,他不自覺地就想起了林嵐。心口悶悶地痛著,好像丟了塊似的。
半夜趕到陶夭的居,沈月卿洗了個澡就先去睡了。李慕珩站在窗邊,點燃一煙,用力地吸了兩口。
陶夭從后面環住李慕珩的腰,臉在他的后背上,“慕珩,謝謝你愿意相信我。”
今天上午的不快在看到李慕珩將沈月卿帶來的那瞬間,煙消云散。如果李慕珩今天不來,陶夭打算明天就去找林嵐。
煙霧縹緲中,他的神愈顯冷沉,“暫時就安置在你這里,你幫我照顧一段時間,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等過幾天我把手上的事理了就接走。”
陶夭說:“沒關系,你讓在我這里住著吧,反正這也是你的房子。”
李慕珩笑了笑,沒再說話。
第二天上午,林嵐早起做好早餐,余舒曉吃完就去上班了。
坐在電腦前繼續寫昨天沒有寫完的文案,刪刪改改好幾次,終于將完整版發了過去,對方也很及時的回復,并且將傭金打在了卡上。
雖然只有幾百塊錢,但林嵐還是很高興,因為這是這段時間以來,第一筆收。有了這一筆就還會有下一筆,要慢慢攢錢,將來都留給孩子。
只是一想到孩子,便會想到李慕珩,一想到李慕珩,所有的喜悅又在剎那間消弭。
下午去上次那家中介所了解房源,準備再租一套房子,等余舒曉搬走了,也跟著搬出去。
之前那套房子已經被人租了,工作人員又給找了套戶型差不多的,第二天下去去看了一下,當場就敲定了。
簽完合同,接到方蕾打來的電話,約晚上出來吃飯。
兩個人約在常聚的那家餐廳,聊了一些日常之后,方蕾把話題拉到了季呈延上,“要是季呈延今天也來就好了,可惜他現在連電話都打不通,我想聯系他好幾次了,每次都不接我電話,哼。”
林嵐淡笑,“想必是太忙了,等下次見面,好好訓他一頓。”
方蕾搖頭嘆了口氣,“我哪敢訓他啊,他現在這種況,我也只能忍忍了。”
“怎麼了?”
“你難道不知道季呈延現在在公司的遭遇嗎?”
林嵐一頭霧水。
方蕾說:“他新引進了一個項目,想要在季氏啟,遭到了董事會的反對,公司很多高層骨干員工紛紛提出辭職,已經走了好幾個了。呈延為了這件事,現在是急的焦頭爛額。聽我爸爸說,季氏董事會那邊還要求暫停呈延研發經理的職位呢。”
林嵐沒有聯系過季呈延,本不知道他發生的這些事。此刻聽方蕾說起,才意識到自己這個朋友做的有多失職。
與方蕾分開以后,放心不下季呈延,就撥了個電話過去,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聽了。
彼時季呈延正在酒吧里買醉。
看到是林嵐打過來的電話,季呈延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接了,他把手機在耳邊,對著電話里的林嵐大聲說:“林嵐,你還舍得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以為你不會再擔心我了。”
“你現在在哪里?”
“在酒吧喝酒,你要來嗎?”季呈延琢磨了一會兒,搖頭,“不行,你必須得來,見不到你,我心里不踏實。”
聽那聲音就知道季呈延喝醉了,他本來酒量就不好。
林嵐想給季巖東打電話,但想想此前發生的那些事,這個念頭又被打消了。
思來想去,打給了方蕾,兩個人一起去酒吧把季呈延架回了家里。
季呈延是真的喝醉了,走路顛來倒去,說話也含糊不清。好不容易把季呈延扶上床,他又開始說酒后糊話。
林嵐和方蕾一開始都沒當回事,因為季呈延那些話大多數都是在抱怨工作和董事會那幾個老頑固。
方蕾覺得很好玩,專門用手機給季呈延錄像,林嵐站在一旁看著季呈延,心里說不上來的滋味。
從沒見季呈延像今天這樣醉過,也沒聽他如今天這般罵過人。以前哪怕是喝醉了,季呈延也很安靜,頂多是鬧點小緒。
如果公司的事不嚴重,他怎麼可能會用這種方式來宣泄?
季呈延罵完幾個董事不解氣,又開始罵心里最恨的那個人,“李慕珩,你TM上輩子是不是跟我有仇啊,搶走老子的人不說,還要毀了老子的事業,你……嗝……你TM就是個混球,信不信老子拿把手刀把你心臟給撥開了。”
林嵐愣住,難以置信地看著醉得一塌糊涂的季呈延。
方蕾錄制視頻的手也慢慢放下,雙目盯著季呈延。
季呈延抬手在空中比劃著,眼睛閉,“李慕珩你給老子聽著,老子一定會比你強,再過幾年,等老子當上季氏集團總裁,第一個拿你開刀。林嵐,你一定要等我……等我變得比李慕珩更加強大,我會保護你的……”
說完還嘿嘿笑了起來,活像個傻孩子。
林嵐下意識地向方蕾,發現方蕾正一臉幽怨地看著自己。
起想開口解釋,方蕾卻打斷,“到我回家報到的時間了,你先照顧季呈延,我回去了。”
“方蕾……”
不給林嵐解釋的機會,方蕾拿了包就往外面跑。
林嵐追出別墅門口,方蕾已經坐上車,并且毫不猶豫地開車走了。
林嵐追了幾步,但方蕾去意已決,車速提的飛快,本追不上,也無法去追。
回頭著季呈延的別墅,心里百味陳雜。甚至都不敢再回去,因為害怕再聽到季呈延說什麼。
如果可以選擇,寧愿今天晚上沒有來。
以前和方蕾喝醉了,季呈延也曾細心照顧過們,如今他醉這樣,林嵐本不忍心放任他不管。
重新回到別墅,季呈延已經陷了沉睡,呼吸深沉均勻。
扶著沙發坐下,季呈延剛才的酒后糊話讓不踏實,如果季氏公司現在面臨的問題真是李慕珩所為,那他又是出于什麼理由?
是單純的只想報復季巖東,還是季呈延?李慕珩現在是北亞集團的總裁,一切的決策都掌握在他手中,若他真是鐵了心要毀掉季呈延,眼下的季呈延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抬眼著睡的季呈延,林嵐心里有種不好的預,很強烈的。
第二天醒來已是八點,抬手了酸的眼睛,發現上蓋了張毯子。再往床上看過去,空無一人。
林嵐忙掀開毯子下樓,四層樓的別墅除了之外再無別人,而在客廳餐桌上卻留了張紙條。
拾起紙條看了一眼,是季呈延瀟灑的留筆。
“我去A市參加商會了,謝謝你昨晚的照顧。廚房里有我做好的早餐,一定要記得吃,如果冷了,你可以在微波爐里加熱。呈延。”
除了這用草書寫下的叮囑外,在紙條角落里,還有一個大大的笑臉。
看著那個笑臉,不莞爾。季呈延的畫風就跟他格一樣,棱角分明,臉竟然也可以是多角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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