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指自己，姜輕魚眼底迅速閃過一抹恐懼，但很快就被淡然二字取而代之。

落落大方，雙眼微微合上，而后開口：

“小當然明白，相爺殺誰都有陛下賜的金筆庇護，無需擔責，因此輕魚也并非阻止，只是小覺得，如果相爺專門放小進來只是為了殺一個舉無輕重的丫鬟，那也太過貶低自家門檻了。”

“相爺家的門，不應這般好進。”

每個字都說得極為清晰，腔調端正不卑不，一瞥一笑也都盡顯落落大方，人挑不出病。

這并非是心理素質好。

而是腦子里一直記得徐公帶來見謝沉淵前的幾句話。

——“我家相爺脾氣古怪，你千萬別與他較勁，與他怒。”

——“你來此求見，也應該知道他的本事。”

——“可要好好護自己這顆人腦袋，還有這張討人歡喜的慧心妙呀。”

徐公當時明顯就是在點！

承認現在心慌得一批，但是……絕對不能表現在臉上。

若猜的不錯，謝沉淵是在試探。否則也不會放進來。

若真是為了怪罪怡翠口忌，他大可當街把人殺了。

當然……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測。

“姜小姐悟不錯。”

男人的聲音不冷不淡的傳來，下一秒便使力一挑，那鋒利的劍迅速劃了幾下，墨黑的發有一部分在空中舞了片刻，而后如黑天鵝的羽絨絮絮落下。

姜輕魚已經全都在發抖了，剛剛覺到了殺意……并且還覺到對方已經刺了過來！

可不敢，不敢逃，也不敢！

因為知道……但凡一下就真的會死在這！

男人收了劍，連著劍鞘一起隨意一丟，而后步調輕緩的走上主位坐下。

“來人，備茶。”

他話音落下，一旁的徐有福便笑著臉走到姜輕魚的前做了一個請的作：

“以削發代人命，方才過錯便算過去了，請姜小姐座。”

這一刻，姜輕魚差點直接飆出眼淚，里含著的那一口氣自己都不知道憋了多久，此時終于能夠舒緩下來。

一旁的怡翠又是，又是激的看著，心底深塵封整整五年的那一抹崇拜之，如今更多了幾分。

姜輕魚落座后仍不能輕舉妄，而是小心的打量著謝沉淵。

對方帶著面，還充斥著氣，看不見表，但還是能夠很直觀的覺到一種死里得生的慶幸。

這位相爺……一定能幫到。

只是等茶水上來的每分每秒都讓覺得無比煎熬。

很快，丞相府里的下人端上一壺茶水，只送到了謝沉淵桌上。

茶剛好在桌面上發出聲響，沉默了許久的謝沉淵終于舍得開那金口：

“你求什麼？”

姜輕魚有些恍惚：“嗯？”

抬頭，謝沉淵面下的眼睛正好與對視，這好像是一座翻不出的囚籠，讓姜輕魚渾都傳來一不自在，不自由的囚。

著頭皮開口：“相爺此話何意。”

謝沉淵道：“凡求見者，必有相求之事，求生，求死，求財，求權……我可不記得何曾與姜侍郎有任何舊。”

“姜小姐愿意跪府三日，所求必然高于代價，姜小姐……你求的是什麼？”

一陣雀無聲。

姜輕魚輕咬，站起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回相爺，我求權！”

謝沉淵瞇了瞇眼，打量著問：“如今令尊姜侍郎位居三品，也算得上是朝廷命，這權不夠？”

姜輕魚果斷道：“不夠！”

謝沉淵笑得戲謔，捧起旁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那我再請陛下晉他一品夠不夠？”

“不夠！”

“二品的權還不夠？姜小姐……恐怕這府上沒有你要的東西。”

“有的……若相爺府上沒有，我便不會過來。”

“是嗎？”

那好聽的聲音戛然而止，步步引著姜輕魚為那條愿者上鉤的魚。

姜輕魚深吸一口氣，而后嗓音堅定的喊：

“相爺，我想借您一手權勢！”

說完，“啪”的一聲就往下連磕了三個響頭。

借丞相府一手權勢，這般荒謬的言論說出去得讓所有人都瑟瑟發抖，擔心姜輕魚這條命夠不夠用。

那可是連圣上都要忌憚的權勢啊！

然而，此刻的謝沉淵卻無比平靜。

“借我的權勢？”

他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握了握，好似握著一團虛無之，又好似握著堅不可摧的一方世界，而后這世界在他手掌微蜷的一瞬……化為糜。

他眼眸，眼底盡是戲謔與審視。

“你要如何證明你能握得住這份權勢呢？”

姜輕魚被這個問題問得怔神，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

憑什麼？

一介流，家父也不過三品員，憑什麼能握住這遮天權勢？

姜輕魚在來之前想過許多談判方案，到現在竟被謝沉淵一句話問住。

他若有所求，必然舍棄一切的給……可偏偏只是問了能否握住這份權勢。

握住……握得住嗎？

謝沉淵眼底暗沉下去：“若姜小姐還未想好，那便請回吧，丞相府的權勢你借不走。”

“我握得住——”

姜輕魚幾乎是一瞬間抬頭正視這位丞相，而后毫不猶豫的從自己頭上拔出一簪子，朝著自己的手腕上狠狠一扎！

“憑我這份狠！！”

一瞬間，所有人都驚住了，唯獨謝沉淵眼中閃過一抹興。

綠瑪瑙的簪子穿過整個手臂，姜輕魚卻覺麻木不痛，慢慢的站了起來，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謝沉淵。

笑著，即使戰栗也不敢再出半分膽怯。

“小姜輕魚，求相爺開恩，求相爺指教。”

“凡相爺有所需求，有所命令，輕魚愿搭上一切，愿付出所有，只求相爺能借輕魚這一手遮天，滔天的權勢！”

“我握得住！”

握不住，也必須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