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亦走后，南珠問云初：“下毒的人會是誰派來的？”

云初道：“爺已經讓人去盯著王家和安親王那邊，可是那邊并無靜，不知他們謹慎還是真沒做過此事。”

南珠想，若想知道是誰背后算計，只能盡快將那下毒之人捉到。

傍晚時分，沈燕白雖緩緩醒來，面還是難看的，看到他醒，南珠繃了一下午的臉這才有了笑容，讓人收拾收拾，將他帶回府中。

南珠肚子已經快九個月，肚若圓鼓，多走幾步便腰酸得很。

待熬好藥，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坐在榻沿，吹了兩口，將勺送到沈燕白邊，喂他喝下。

沈燕白手在肚上了：“本應是我來照顧你。”

“都是夫妻，分什麼你我。”南珠用手帕了他角藥：“你好好的，日后我和孩子才能跟在你后福。”

“好。”沈燕白笑了笑，南珠見他笑了，心自然也跟著好，喂他喝完藥，再喂給他一顆棗。

“甜麼？”

沈燕白坐起，圈住腰抱在懷中：“不及你一半甜。”

南珠含住他薄，舌探他口中，嘗到他口中的苦藥味。

“好苦。”

南珠苦得皺臉，沈燕白要別開頭，南珠卻捧著他的臉不準，舌再次在他口中攪，互吞津涎，一切苦的甜的，愿與他一起承擔。

…

眼看沈燕白一日比一日虛弱，面白得沒有一人氣，南珠面上不顯，背后躲在外頭日日抹眼淚。

吉祥跟著難：“快別哭了，當心腹中的孩子。”

施嬤嬤也說：“是呀，下個月就要生了，這時候當母親的緒一定要穩住。”

南珠拿帕子淚，哽咽幾聲：“我知道。”

這時，聽到房里傳來一陣破碎聲，南珠忙提跑過去。

“怎麼了？”

小十跑到門邊，急道：“爺吐了。”

南珠一進門，只見沈燕白伏在榻邊，地上一大攤鮮紅的。

那一刻，南珠臉幾乎白得明，三步并做兩步沖過去將沈燕白扶在懷中，拿帕子給他干凈臉上的。

“聶姐姐，快去請彭老先生過來。”

南珠后背急得直冒汗，卻不得不迅速鎮定下來。

又吩咐云初：“爺中毒一事萬不能傳出去，這陣子泉州所有生意，皆給秦明和杜仲，就說是我摔了一跤，爺擔心怕，留在府中寸步不離照顧我。”

云初領命：“是。”

若外面知道沈燕白中毒，他手下的生意必將大。

彭老先生完脈，只安南珠別太憂心：“這毒就是重一陣輕一陣，慢慢耗盡人心，你千萬要穩住。”

南珠知道彭老先生的意思，沈燕白癥狀會越來越重，吐不止。

強忍下眼淚：“我知道，只是夫君這麼難，還請老先生多費費心，想法子幫他緩解痛苦。”

彭老先生自然是全力以赴：“這是自然。”

他另叮囑道：“白日里多和他說說話，千萬不要讓他睡太久。”

南珠忙點頭：“好。”

所有人都退出去后，沈燕白抬起手掉南珠臉上的淚：“南兒別哭。”

南珠扯起角，臉上綻開一個笑，只是這笑竟比哭還難看：“我不哭，我不怕，很快就好的，莊亦給你要解藥去了，一定會拿到的，你要堅持住等他回來知道麼？”

沈燕白點點，緩緩閉上眼，沒什麼力氣說話。

南珠忙握住他的手，醒他：“陪我誰說話好麼，晚些時候再睡。”

“南兒……”沈燕白張了張無的：“我們的孩子還沒取名字。”

南珠他的臉：“不急，等孩子生下來再取吧。”

這時候，察覺腹中的孩子了，忙抓住沈燕白的手放在肚上，驚喜道：“你，我們的孩子了，你快睜眼看看呀……”

掌心下，沈燕白覺到南珠腹中的孩子正踢他，似是一個很有力的孩子，一下還不夠，又踢了許多下。

沈燕白睜開眼，哪怕是笑也是虛弱的：“孩子終于了。”

南珠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掉下來，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全數濺落在他手背上：“是啊，孩子終于肯和你說話了，你不要睡好麼，多陪孩子說說話也好。”

以往，孩子在腹中鬧騰時，沈燕白的一過來，孩子立馬又安靜了，似故意與他置氣。

母子連心，孩子定是和母親一樣，知道父親不好，在母親肚中哄他。

想到此，南珠哭得更難了，沈燕白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實我早已經給孩子想好了名字，就沈南初好麼？無論男孩孩都好聽。”

“初好，初寓意是我們第一個孩子，日后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南珠又哭又笑：“等孩子生下來，我可以教他習字，你教他習武。”

眼淚不斷落下，南珠聲音哽咽的不像話，沈燕白握住的手：“若我不在，南兒可另尋知心之人，讓他替我照顧你。”

“我不要。”聽他混賬話，南珠恨不得打他：“還未到那時候，你怎就將我推給別人，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你若敢死，我生下孩子就下去找你算賬。”

“好，不說了。”沈燕白拉著南珠躺在他懷中：“南兒是我好不容易才尋回來的，怎舍得將你推給別人。”

南珠抱住他，陪他說了許久的話。

…

這日夜里，沈燕白剛歇下，云初急匆匆跑進來：“，下毒的人抓住了，已經關地牢。”

南珠道：“可有問出什麼？”

云初：“還在拷問。”

“帶我去看看。”

地牢里常年不見亮，冷，南珠知道府中有地牢卻從未踏足過，不曾想第一次過來確是這種形。

通往地牢的路是一條長長的樓梯，聶蓁提燈在前，吉祥跟在南珠后，一雙眼睛盯著地面，不敢看。

刑房，下毒之人四肢被綁在柱上，鼻青臉腫，傷痕累累，有一人正對他用刑。

看到南珠，頗有些意外：“怎來了？”

南珠打量那人：“問得如何了？”

“是個能忍的，還是說沒人指使。”

南珠向前走兩步，聶蓁則拿著燭燈，抬起他的臉，讓南珠看清他。

“原來就是你害我夫君，果真是面目可憎。”

那人也是個氣的：“你們還有什麼手段只管使出來，想要解藥，沒門！”

南珠聽了咋舌：“解藥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已尋到法子，我夫君日漸好轉，不日就可痊愈，費盡心思將你抓回來，不過是為了解我心頭之恨。”

那人不信：“怎可能，那藥不會輕易有人知道，你們不用唬我。”

南珠搖搖頭，嘲諷道：“或許盛國只有你們才有解藥，可是在景國，亦有一種可解白毒的藥丸，我們對景宮皇子有恩，他們自然會痛快送上解藥。”

“……”

“只是尋到解藥前，我日日擔驚怕，心如刀割，恨你們骨，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南珠吩咐人：“去拿油鍋來，讓他也嘗嘗被刀刮，被油煎的滋味。”

很快，一大鍋油被人抬上來，架在火上，直到油鍋被大火燒得冒青煙。

南珠從刀架上出一把鋒利短刀：“折騰了許多日，想必你肚中已鬧荒，這油鍋里放了香料，只差一道菜，便是一道款待客人的佳肴，這道菜不如從你上現挖現煮，讓你這個客人聞聞這道菜的滋味。”

說罷，南珠正下刀，聶蓁攔住的手：“這種事還是我來做吧，別臟了你的手。”

“不用。”

南珠狠盯面前這人，是他下藥害夫君中毒，當日里就發誓，若人落到手中，定要親自將他千刀萬剮。

……

半個時辰后，南珠走出地牢，門一被關上，跑到樹下嘔酸水。

從小到大，連只都未殺過，何況是殺人。

那人雖未死，他上模糊的畫面桎梏在南珠腦海揮之不去，在地牢不能怯，才強撐著。

嘔了許久，南珠被扶著回房，手上沾了污，用皂角洗了幾盆熱水，手上似還殘留著腥味。

南珠命人備熱水，去角房洗了個澡，裳都扔了，換了干凈的裳去給沈燕白喂藥。

沈燕白嗓音有種力支的虛弱沙啞：“人已經抓到了麼？”

南珠道：“抓到了，關在地牢里，只是他還未肯說背后指使的人，你說會是王家麼？”

“我疑心過。”沈燕白道：“王家的私兵還在繼續擄人，他們并未收手，應是還未發現我暗中與四皇子正調查他們。”

南珠想不通：“不是王家那頭的人，那會是何人如此恨你？”

沈燕白：“他們也許是還未察覺私兵場已經暴，又急需用錢繼續投，只要我倒下，手里鹽鐵、綢生意便會落回皇宮重新分配，皇后那邊再去皇上面前說幾句，說不定利頭最大的生意會落東宮，這些都是我的猜測，沒有確切的證據直指王家。不過蕭炎那邊關于東宮皇陵的證據快收集完，板上釘釘，他們如何也賴不掉。”

南珠：“現在我想不得那麼多，只想快些將你的毒解了。”

沈燕白拍拍的手：“好，先不想這些。”

三日后，云初來向南珠稟報：“那人撐不住了，想要見您。”

南珠已不著急：“我不見，再熬一熬他。”

這幾日將那人關在地牢，不給吃喝，上刀子刮著，油鍋里他的煎著，再用藥續著他的命，每日除了給他上來兩下，再不理會，他一個人被關押在暗的地牢，此時已是極限。

又過了兩日，那人熬不住，在地牢發瘋喊。

南珠這才大發慈悲，下去見他。

短短幾日，那人經與神折磨，已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只是聽命做事，你要報仇也不應該找我，只要你放了我，我愿告訴你背后之人。”

南珠問：“那你說說，是誰指使的你。”

“是皇后娘娘。”他雙目猩紅：“皇后娘娘想把沈燕白殺了，再將你送給太子。”

聶蓁提劍，架在他脖子上：“你敢騙我們！皇后會為了一個人殺了皇商，不怕盛國經濟大麼！”

那人道：“沈燕白死了，他手里有關皇家的生意自有人接手，一石二鳥之計，你們若不信，就立刻殺了我。”

南珠再問：“胡說誰都會，你可有證據？”

“那毒藥我還剩下一半，就在京城，這藥是王家祖傳之，無需多證明。”

“藥被你藏在何？”

那人說了一個地址，南珠聽完，抿了，思索良久，道：“既然如此，我更不能放了你，我要帶你進宮面圣。”

…

從地牢出去后，吉祥聽南珠吩咐說立即收拾箱籠，已鐵了心要去京城，和小十一道勸。

“，莊亦不是已經去景國要解藥了麼？您何苦這時候跑一趟，還是等莊亦回來再說吧。”

南珠打開柜，將沈燕白的裳收拾出來：“不可，若他帶不回解藥，夫君怎麼辦？我們時間不多，只要能護他周全，任何一個機會我都不能放過。”

又說：“皇后為一國之母，派人下毒毒害我夫君，算計于我，若想要拿到解藥，就要將事鬧大。在天子腳下鬧，鬧得天下之人皆知，皇后拿出解藥來。”

小十不放心：“眼看還有幾日就是除夕了，此去京城路途遙遠，萬一您在路上生了怎麼辦？”

“將施嬤嬤和彭老先生一齊帶上。”南珠了肚子，目放：“我和夫君的孩子，不論男，不然是頂天立地的，得起清福亦經得起風浪，要生我也要在皇城下生，讓天下百姓知道，皇后是怎樣我一家三口到絕境中去。”

南珠出發去泉州前，讓云初給蕭炎遞個信，屆時他一并揭發王家養私兵的罪行。

馬車鋪著厚厚的褥子，怕沈燕白冷，又燒了炭，南珠坐在榻前，握住沈燕白的手，笑得溫：“你再撐一撐，我們到京城就好了，好麼？”

沈燕白躺在榻上，眼眸發紅，眼角落一滴淚：“南兒，我害你苦了。”

南珠搖頭說不苦：“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我一定會幫你拿到解藥。”

抓著沈燕白的手放在腹上：“你看，我們孩子也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