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沈燕白的質問，沈老夫人一時啞口無言，知他是為了他母親的事而來，不會輕易放棄，無論如何都要問個明白。

事已至此，有些事是瞞不住了。

沈老夫人讓黃嬤嬤帶著屋里其他伺候的人都出去，決定將府里中的事坦言相告。

嘆息道：“其實你父親還有個弟弟，他們原是雙生子，只可惜時運不濟，他們生下來注定只能活一個。那一年先帝忽然病重，夢到一個老神仙對他說民間有雙生子降世，恐有禍國之災，先帝立即派人在民間搜尋，只要是那一年出世的雙生子，皆一個不留。”

“我跟你祖父舍不得，便藏了一個孩子，對外聲稱是一個孩子，兩人相貌并無分別，旁人分辨不出，一個藏在臥房的室之中，替出來見人，就這樣躲躲藏藏過了十幾年，從未被人察覺異樣，奈何你父親和你三叔，看上了同一個子，就是你母親。”

“你三叔先與你母親相，不愿再過躲躲藏藏的日子，要從府中分離出去，換個份娶你母親，可你父親不肯，設計與你母親生米煮飯，你三叔知道后，與他鬧掰，你父親說可與他共妻，反正旁人分辨不出，可是這法子先不說與常理不容，更是容易暴雙生子的破綻來。”

“手心手背都是，我原來是一直沒有點頭，耐不住你三叔鐵了心要離府帶你母親遠走高飛，可外頭傳出你母親有孕的消息，不得不嫁沈府。兄弟二人鬧掰，府里開始有人察覺出不對勁，我沒有辦法，為了雙生子不被發現，兩個孩子只能選一個。就在你三叔藏在室時，我讓人將室堵死，外頭放一把火將臥房燒了。”

提起陳年舊事，提起當初狠下殺掉的孩子，沈老夫人哭得不能自已：“是我對不住這個孩子，是我親手殺了他，不配為人母，可我實在沒有辦法嗚嗚嗚……”

沈燕白攥拳頭，心口悶悶發疼。

沈老夫人繼續道：“誰能想到，你母親嫁進來后，沒幾日就發現你父親與心里所之人并非同一男子，發現了雙生子的，若是傳揚出去，我們沈府犯的可是欺君之罪，要誅九族的。”

“是我下跪苦苦哀求，才求不要再追究往事，生下你之后，你母親再沒提起這事，直到有一年，說看到了你三叔，要與你父親和離。我怕雙生子一事瞞不住，為了沈府著想，只能選擇犧牲你母親，讓你父親將關起來，不讓任何人見。”

沈燕白聽完這番話，為他母親到悲涼，別人的錯誤，竟用的一生來遮掩。

“所以母親與人的通謠言是您放出去的，每日里給下藥，造病亡的假象，而您假意去外為母親祈福，還博得一個疼亡媳的好名聲。”

沈老夫人哭道：“是我對不住。”

沈燕白：“母親從始至終都在為沈府守住這個，被迫嫁給不之人，臨死前還要被人扣上污名，甚至為了這個，當初外祖父來府中，母親寧愿與祖父斷絕關系也不愿坦白自己所的委屈，母親又何其無辜！”

沈老夫人：“我也是束手無策，你三叔已經死了，說看到了你三叔，那是失心瘋了，若是說錯什麼話被有心之人聽到，我們沈府都要被拉出去陪葬！”

“燕哥兒，你祖父走得早，我一個婦人撐起一個家談何容易，一步比一步小心謹慎，我知你恨我，你若執意給你母親報仇，我愿一命抵一命，只是雙生子一事萬不能泄出去，否則不是我們沈府，就連你還有南珠都難逃一劫。”

欺君之罪，誅連九族。

沈燕白明知母親是被冤枉，卻無法替洗冤名，他突捂心口，面難耐，一口鮮噴出，直直往后栽去。

沈老夫人一驚，忙喊人進來。

…

梧桐別院，南珠聽聞沈燕白出事，著急忙慌攜聶蓁前往沈府，上馬車前，忽然看到一張眼的臉。

茯苓背上背著簍子，歡快地奔過來：“南珠姐姐。”

南珠停下腳步，驚詫道：“茯苓，你怎麼來了？”

茯苓道：“爺爺帶我過來的。”

茯苓指往一個方向，南珠抬眼看去，彭老先生正往這邊走過來。

南珠忙牽著茯苓向前行禮：“老先生，您怎麼出山了？”

彭老先生道：“我說過，有緣自會再見，今日在京城相聚，是上天的安排。”

聽聞此言，南珠反應過來：“老先生來得及時，我夫君心痛吐，求老先生去救我夫君一命。”

彭老先生道：“走吧。”

三人上了馬車，往沈府而去。

云初在門口等候，見到南珠，忙扶進府。

沈燕白昏倒后，云初已將他扶去了松云居。

南珠心里頭著急，幾乎小跑著過去，一進屋，只瞥見屋烏泱泱一大片人，顧不得那些，立即奔了過去，坐在床沿，握住沈燕白的手。

柳氏著帕子，要哭不哭：“南珠，你別太傷心，燕白一定會沒事的。”

南珠這才注意到屋子里來了許多人，沈從茂、沈圭敬一大家子，就連出嫁的沈從玉都回來了。

真可笑，爺一有風吹草就都跑了過來，都盼著爺出事好瓜分財產麼。

南珠鎮定下來：“夫人多慮了，夫君并無大礙，我傷心作甚？”

這時門口再次傳出靜。

南珠知道是落后一步的彭老先生過來了，遂讓人放他進來。

柳氏見此人一襤褸，大夫不像大夫，乞丐不似乞丐，在沈圭璋耳邊道：“這是哪里找來的大夫，怎這麼寒酸，還是等齊大夫來了再說吧。”

沈圭璋人將他攔在外間，向前打量他，一頭枯燥發白，面容蒼老，半張臉皆是舊疤，似有七十的年紀，只是一雙眼尚不渾濁，倒顯得神些。

沈圭璋皺眉：“這是從哪里請來的草大夫，靠不靠譜？”

南珠向前道：“老爺放心，彭老先生醫高明，我自然不會害了夫君。”

沈圭璋猶豫片刻，放人進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