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來電顯示——F。

顧漫漫看了一眼，沒接。

鈴聲固執地響了一陣，終于停歇。

屏幕再次亮起。

F：【開門。】

顧漫漫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隨手將屏幕朝下，扔在了被褥上，沒回。

提起了那三年，心確實有點不爽。

那些獨自舐傷口，試圖在異國他鄉重新拼湊自己的日子，并不像剛才對周慕白說的那樣云淡風輕。

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封明舟。

走到吧臺，給自己倒了杯冰水，走到臺。

樓下沙灘上的篝火依舊明亮，約還能聽到模糊的笑鬧聲。

靠在欄桿上，慢慢喝著水。

就在這時，旁邊的臺傳來靜。

顧漫漫下意識轉頭。

封明舟站在隔壁的臺上，只隔著大約三米的距離。

他上還穿著那件淺藍襯衫，夜風吹他額前的碎發，出一雙在夜里依舊灼亮的眼睛，正直直地看著。

他怎麼……

顧漫漫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他連助跑都沒有，輕松一躍，落在了的臺上。

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瘋批，驚懼和怒火發。

“封明舟！你有病啊！”指著他，又指了指樓下，“這他媽是八樓！八樓！你不要命了？！”

封明舟看著漲紅的臉，還有那雙驚恐的眼睛，非但沒有毫愧疚，反而往前走了一步，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你擔心我？”他問，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高興。

“你是在擔心我嗎？漫漫。”

顧漫漫一口氣堵在口，差點沒背過去。

沒好氣地懟回去：“擔心你個頭！誰在我面前跳樓我都得喊兩聲！你想死滾遠點跳去，別臟了我的地！”

封明舟聽完，非但沒生氣，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腔震，發出愉悅的笑聲。

他看著氣鼓鼓的樣子，覺得可得要命。

顧漫漫瞪著眼前這個笑嘻嘻的男人，簡直想一腳把他從八樓踹下去。

這人腦子是不是有什麼病？

剛才那一跳，但凡失手一點點……不敢想下去，好歹是一條人命，做不到有人死在跟前，也無于衷。

顧漫漫懶得再跟他廢話，轉坐到臺的藤椅上，扭過頭，不看他。

封明舟直接在藤椅旁的地板上盤坐下來，他也不說話，就那麼仰頭看著。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坐了好久。

“漫漫，那三年……我一直不敢問……你過得好嗎？”

“一開始，當然不好過。”

的聲音很輕，飄散在風里。

“就像生了一場大病，渾都疼，看不到頭。”

“放下一個人，或者說……放下過去，比想象中難得多。”

封明舟的心臟被攥，他看著平靜的側臉，嚨發干。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時間磨不平的。”

“疼著疼著，就麻木了。”

“麻木久了，好像……也就不那麼疼了。”

“后來我漸漸明白，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誰非誰不可。”

“島上的日子很簡單。”

“沖浪，看海，曬太，寫小說。”

“大部分時候，快樂的。”

說完，又轉回頭看著封明舟，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坦誠。

“所以，封明舟，那三年，我過得還不錯。”

“我一直說，我放下你了，是真話。”

這份平靜，對他而言，才是最深的凌遲。

他寧愿恨他，怨他，歇斯底里地指責他。

也好過現在這樣，云淡風輕地告訴他，已經放下了。

仿佛他只是人生旅途中，一段早已翻篇的過往，僅此而已。

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又干又，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艱難。

“對不起。”

“漫漫……對不起。”

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那些傷害，那些辜負，那些讓獨自在異國他鄉舐傷口的日日夜夜，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又怎麼夠。

當年他為了那些所謂的權勢、利益，一次次地忽略，傷害。

他以為自己強大到可以掌控一切。

可直到失去，他才幡然醒悟。

那些曾經讓他趨之若鶩的功名利祿，那些他以為至關重要的權勢地位，在失去的痛苦面前，都變得輕飄飄的，毫無意義。

多雄圖霸業抵不過心之人的一個吻。

他的眼底似有燎原之火在暗涌，扣住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顧漫漫。”

“我你。”

“至死不渝。”

“封明舟……”

想說什麼，卻被他打斷了。

“別拒絕我。”

他聲音低啞，帶著一抖。

“漫漫，別剝奪我你的權利。”

“你不需要回應，你只需要……允許。”

“讓我繼續……”

“讓我繼續留在你邊。”

“讓我繼續……你。”

夜風吹過。

封明舟沒有再說話。

他就那樣坐在地板上，仰頭看著，看著被夜風吹拂的側臉。

仿佛只要能這樣看著，對他來說，就是一種滿足。

他知道，今天的話題太沉重了。

需要時間消化。

但至，他挨一刀子能換來一個機會。

這就夠了。

他們之間，隔著過去三年的空白，隔著無法彌補的傷害，隔著堅的殼。

可他也知道，他必須一點點地，鑿開那層殼。

無論多難，無論多久。

他都會等。

一直等。

/

島上的第二天，天亮得格外早。

封明舟獨自去了北邊的白沙灘。

顧漫漫說這里人清凈。確實如此。

他沿著海岸線慢慢走著，就是在這里，度過了無數個這樣平靜又炎熱的白天嗎？

是這片海，這三年時解放了，也讓找到了另一種生存的方式。

他看著海面翻滾的浪花，試圖想象著當年在這里的每一個瞬間。

這三天，他在這座小島上，像一個朝圣者，沿著走過的路，試圖拾起那些他錯過的三年時。

他知道，在這里找到了平靜，找到了自我。

而他，再次闖了的平靜，攪了的生活。

但他無法停止。

他無法接已經徹底放下，無法接不再需要他。

他要用盡一切辦法，重新在心里占據一席之地。

這座島，見證了的重生。

現在，它也將見證他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