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漫漫離開西郊別墅時，腦子里一片混。

張媽和秦晚的話反復沖刷著的意識。

秦家，那個曾經以為是自己脈源的地方，此刻在心中只剩下惡心與憎恨。

從未想過改回秦姓，現在更是不可能。

那個姓氏，沾滿了母親的淚與屈辱，是避之不及的毒藥。

讓人去查了張媽口中那對父子的下落。

結果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

那對父子，早已亡。

仇人已死，那些刻骨的恨意，失去了宣泄的出口，憋悶在腔里，無安放。

就像是攢足了力氣揮出一拳，卻發現面前空無一。

以母親的名字命名，立了秦芳慈善基金。

這是能想到的，唯一能為母親，也為秦家那些罪孽做的事。

將這些沾染了骯臟氣息的金錢，轉化為善意，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或許能為母親，也為秦家，積一點德。

基金會的宗旨，是關注健康和兒教育，希能為那些無助的和孩子們，提供一個安全的港灣，讓他們免母親曾遭過的苦難。

基金會立這天，秦氏大樓門口，聚集了一群人。

“還我汗錢！”

“黑心秦氏，還我公道！”

是之前被秦氏解雇的員工。

他們推搡著前來阻攔的保安，場面一度有些失控。

顧漫漫剛走到秦氏大樓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停住了腳步。

皺起眉，正想繞開，一只大手突然從旁邊過來，用力握住的手臂，將往后一帶。

顧漫漫踉蹌著撞進一個堅的膛，抬頭，看見封明舟冷峻的側臉。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此刻正將擋在后。

保安被沖散了，他們被人群圍困在中央。

混推搡中，一個面猙獰的男人到了最前面，手里攥著刀，朝著封明舟揮舞了幾下。

“小心！”顧漫漫失聲尖。

電石火間，封明舟反應極快，猛地出手，扣住了那人持刀的手腕。

男人的手腕被他鐵鉗般的手指箍住，彈不得。

以封明舟的手，打掉那把刀輕而易舉。

但他非但沒有奪下那把刀，反而握著那個男人的手，猛地用力，將那把刀狠狠地、順著男人前刺的力道，送進了自己的腹部！

“噗嗤——”

封明舟悶哼一聲，鮮迅速從他腰側洇開，染紅了他白的襯衫。

持刀的男人也懵了，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還握著刀柄的手，刀刃卻在封明舟的里，臉上全是驚恐和難以置信。

“封明舟！”

顧漫漫猛地回過神，慌地翻出手帕，按住封明舟的傷口。

溫熱粘稠的瞬間浸了手帕。

死死按住，試圖阻止那不斷涌出的鮮。

晴姐反應極快，在顧漫漫沖上去按住傷口的同時，已經拿出手機，了120。

“殺人啦！”

人群驚恐地后退，讓出了一片空地。

幾名警察迅速沖破人群，沖了過來，第一時間控制住了那個還握著刀、呆若木的男人。

男人被警察按在地上，還在徒勞地掙扎，語無倫次地大喊：“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啊！我只是想嚇嚇他！沒想殺人！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撞上來的！他是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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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護人員小心地將封明舟抬上擔架，顧漫漫也跟著上了救護車。

封明舟的臉已毫無，冷汗不停地滲。

醫護人員正剪開他被鮮浸的襯衫，理傷口。

他握著顧漫漫的手，一直沒有松開。

“漫漫……”

“如果……我沒死……”

“你就……答應我……”

“給我……一個追求的機會……”

他灼灼地看著，仿佛要將刻進骨子里。

這算什麼？

用命來威脅嗎？

這都什麼時候了？

他腦子里整天想些什麼？

看著封明舟蒼白如紙的臉，看著他因為疼痛而皺的眉頭，看著那些鮮正從他的腹部不斷滲出，染紅了整個前。

救護車里的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醫護人員正在急理他的傷口，各種醫療械發出急促的響聲。

而他，就這樣直直地盯著，眼中帶著某種近乎絕的懇求。

“漫漫……”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要被車的噪音掩蓋，“我真的……可能要死了……”

他的手指在抖，握著的力道卻格外用力。

“你能不能……就給我一個機會……”

“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封明舟的已經開始發白，額頭上冷汗布。

醫護人員在旁邊急切地檢查著他的生命征，里不停地報著數值。

“下降！”

“失過多！”

顧漫漫的心猛地揪了。

想起剛才他為擋刀的那一幕。

“答應我……”封明舟的聲音越來越弱，但眼神依舊鎖著，“就一個機會……”

顧漫漫猶豫了。

想推開他，想說不，想告訴他這樣威脅沒有用。

可是看著他此刻的樣子，看著他為了流出的鮮，那些拒絕的話都卡在了嚨里。

“漫漫……”

封明舟又了一聲，聲音弱得像囈語。

他的手越來越冷，握著的力道卻沒有松懈。

仿佛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顧漫漫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當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封明舟正用那種快要熄滅的目看著。

終于在他昏睡過去前，看到顧漫漫點頭說：“好。”

車子很快抵達醫院。

急診室的門被推開，醫生護士迅速圍攏上來。

“病人腹部刀傷，失過多，需要立刻手！”

“準備手室！”

“家屬在外面等！”

急診室的紅燈亮起。

顧漫漫靠著冰涼的墻壁，還在微微發抖。

指尖殘留著他的溫熱與粘稠，怎麼也揮之不去。

晴姐走過來，遞給一瓶水：“顧小姐，您先喝點水，別太擔心，封總他……”

顧漫漫接過水，卻沒有喝，只是攥在手里。

趙也趕到了，問：“嫂子……不，我是說，漫漫，明舟他怎麼樣了？”

顧漫漫搖了搖頭：“還在里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三個小時，終于，急診室的燈滅了。

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

顧漫漫立刻迎上去：“醫生，他怎麼樣？”

“傷口很深，失有點多，不過萬幸沒有傷到重要臟。”醫生看著，“病人已經離危險，需要住院觀察。”

眾人懸著的心，終于稍稍落下。

封明舟被護士推了出來，臉依舊蒼白，閉著眼睛，還在昏迷中。

他被送進了VIP病房。

顧漫漫站在病床邊，看著他的睡。

那個平日里強勢霸道、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時看起來竟十分脆弱。

趙理完后續事宜，走了進來。

“你……先回去休息吧，這里有我。”

顧漫漫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不了，他畢竟是因為救我傷了，于于理我都得留下。”

趙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轉離開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安靜得只能聽到儀的聲響。

顧漫漫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

想起在救護車上，他握著的手，許下承諾。

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