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宅的餐廳，長長的紅木餐桌，可以坐下二十幾個人。

老太太頭七剛過，這頓所謂的“家宴”，氣氛實在太過沉悶。

菜是早就備好的，致考究，但桌上的人大多沒什麼胃口，只有餐偶爾撞發出的細微聲響。

坐在顧漫漫斜對面的一個中年男人，按輩分算，顧漫漫該他一聲秦二叔。

他放下手中的銀筷，拿起旁邊的熱巾了角，看向顧漫漫，臉上堆起和藹的笑容。

“漫漫啊，這幾天在家里住得還習慣嗎？有什麼不習慣的，盡管跟你秦晚阿姨說，或者直接跟二叔說也行。”

顧漫漫抬眼，客氣地點了點頭：“好的，謝謝二叔關心。”

秦二叔笑容不變，話鋒一轉：“唉，老太太走得突然，留下這麼大個家業……尤其是秦氏珠寶，現在正是關鍵時期，好幾個海外的大項目都在洽談中，涉及到不專業領域的東西……這些，怕是你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明白吧？”

他語氣關切，眼神里卻帶著明晃晃的試探和輕視。

話音剛落，旁邊幾房的人立刻像得了信號，紛紛放下筷子。

“是啊，漫漫，二哥說得對。”一個穿著寶藍連的人，是秦晚的堂嫂，也跟著開口，“這做生意，尤其是珠寶這行，水深得很，門道也多。你一個年輕孩子，剛回來，對公司兩眼一抹黑，怕是應付不來。”

“要我說啊，不如先放一放，”另一個頭發梳得一不茍的中年男人，是秦家的遠房表叔，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說，“讓秦晚和我們幾個老的先幫你看著，等你以后慢慢悉了……”

“對對對，大家都是一家人，總不能看著秦家的產業出問題。”

“漫漫你放心，我們肯定盡心盡力，不會讓你吃虧的。”

一句句“關心”，一聲聲“為了你好”，像一張無形的網，朝著顧漫漫罩過來，試圖將困住，讓乖乖出權力。

顧漫漫安靜地聽著，臉上沒什麼表。

直到他們說得差不多了。

才開口。

“各位叔伯阿姨說得是。”

“珠寶生意，我的確一點都不懂。”坦然承認，“不過沒關系，我會請業最頂尖的職業經理人團隊來負責秦氏的運營和管理。”

頓了頓，視線不急不緩地掠過眾人。

“至于在座的各位，”微微一笑，“如果確實有能力，并且愿意繼續為公司效力，新的管理團隊自然會據各位的業績和表現，做出合理的安排。”

這番話，中帶。

既承認了自己的不足，又毫不含糊地表明了自己作為繼承人的絕對主導權，順便還敲打了他們一番——想留下？可以，拿出真本事來。

剛剛還七八舌試圖施的眾人，像是被迎面潑了一盆冷水，頓時都噎住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尤其是秦二叔，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雖然很快又恢復如常，但顧漫漫還是捕捉到了他眼底一瞬間沒來得及掩飾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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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宅的日子，表面平靜，底下卻暗流洶涌。

書房里，助理跟匯報新況。

“秦康平最近和他以前在采購部的幾個老伙計走得很近。”

“還聯系了南邊一家做合寶石的供應商，就是之前因為質量問題被秦氏剔除合作名單的那家。”

“另外，”晴姐繼續，“財務部有兩個人，最近賬戶流水有點異常，數額不大，但時間點……都跟秦康平見完那幾個人之后對得上。”

手機在桌面震起來，是封明舟。

劃開接聽。

“秦康平在搞小作。”

“我幫你清理掉，好不好？”

他甚至沒問知不知道，直接給出了解決方案。

顧漫漫走到窗邊，看著庭院里修剪整齊的冬青。

“不用。”聲音很淡，“我自己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他沮喪地回應：“那……好吧。”

小狗沮喪。

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徹底立威的機會。

既然秦二叔這麼急著往槍口上撞，那就全他。

掛了電話，顧漫漫轉面對助理：“把秦康平那些小作的證據都整理好，明天的董事會上用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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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秦氏珠寶的部高層會議。

眾人各懷心思。

會議進行到一半，秦二叔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所有人的目都聚了過去。

他一臉痛心疾首，從手邊的文件袋里拿出幾份文件和幾個封袋，推到桌子中央。

“各位，有件事，我不得不說！”他聲音悲憤，“我們秦氏百年的聲譽，差點就毀于一旦！”

他拿起一份采購單：“這是最新一批原料的采購單，負責人簽的是誰，大家自己看！”

眾人目掃過簽名，“顧漫漫”三個字清晰可見。

秦二叔又打開一個封袋，倒出幾顆黯淡無的所謂“寶石原料”。

“看看！這就是我們高價采購回來的東西！這種劣質原料要是用了，我們秦氏的牌子就徹底砸了！”他捶著桌子，激地漲紅了臉，“我知道漫漫剛接手，急于做出績，但這也不能急功近利，拿秦氏的信譽開玩笑啊！”

立刻有幾個高管跟著附和。

“是啊，秦董，這事非同小可，您得給大家一個解釋！”

“原料采購一直是重中之重，怎麼會出這種紕？”

“我看，在事沒調查清楚之前，秦董還是暫時……不要手公司業務了吧？”

秦晚坐在顧漫漫旁邊，眉頭鎖，臉上寫滿擔憂，幾次張口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看了看秦二叔，又看了看顧漫漫，輕輕嘆了口氣。

顧漫漫始終安靜地坐在主位上，任由他們表演。

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才示意后的晴姐。

晴姐會意，將一個U盤會議系統。

投影幕布亮起，一段清晰的錄音被播放出來。

“……放心，單子我都做好了，絕對天無……” 這是秦二叔的聲音。

“……那批劣質貨，你找個蔽的地方，等我信號……”

“……事之后，不了你的好……”

錄音播完，不等眾人反應，屏幕上又開始播放一段監控視頻。

畫面里，秦二叔在一個倉庫角落，將一個厚厚的信封塞給一個男人，男人則遞給他幾個悉的封袋——正是桌上那些“劣質原料”。

時間、地點、人，清晰無比。

秦二叔臉上的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剛才還義憤填膺附和他的幾個高管，此刻全都低下了頭，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

顧漫漫站起，一步步走到秦二叔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拿起桌上一顆“劣質原料”，聲音清冷地響起：“二叔，這批‘劣質原料’，是你親自采購的吧？”

微微歪頭，嘲弄道：“看來您對公司業務，真是親力親為。”

目掃過全場，每一個接到視線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

“秦氏珠寶，不容蛀蟲。”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即日起，解除秦康平在公司的所有職務，法務部會跟進后續，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隨后，又點了幾個剛才跳得最歡的高管的名字，干脆利落地宣布了理決定，或降職，或調離核心崗位。

殺儆猴，效果顯著。

整個會議室雀無聲。

會議結束，眾人倉惶離去。

秦晚走過來，言又止：“漫漫，你二叔他……”

顧漫漫打斷的求，眼神平靜卻銳利：“阿姨，在其位謀其政。他犯了底線，就該承擔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