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藝中心，今晚星熠熠。

這是年度文學盛典的頒獎晚會，各路作家、出版商、評論家齊聚一堂。

趙坐在嘉賓席的前排。

他是作為特邀頒獎嘉賓來的，自家公司贊助了其中一個獎項。

他對這種場合不算陌生，但也談不上多熱衷，臉上掛著得的商業微笑，眼神里卻有幾分百無聊賴。

主持人妙語連珠地串場，臺下是禮貌而克制的掌聲。

趙調整了一下坐姿，覺領帶有點勒。

聚燈再次聚焦到舞臺中央，主持人用抑揚頓挫的語調宣布：“接下來，我們將揭曉的是，備矚目的年度最佳懸疑佳作獎！”

臺下安靜了些，不人探長了脖子。

“獲得本屆最佳懸疑佳作的是——”主持人拉長了聲音，吊足了胃口，“作品《迷霧森林》！作者——浣花浸月！”

“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有請浣花浸月老師上臺領獎！”

掌聲雷，比剛才熱烈了不。

趙跟著鼓掌，心里隨意地掠過一個念頭：漫花浸月？這筆名，還文藝范兒，一聽就是個作家。

他抬起頭，目隨意地投向獲獎者走出的方向。

一道追打過去，照亮了從席位間緩緩走出的影。

一個穿著香檳長的人，形纖細，長發松松挽起，出一截白皙優的脖頸。

走得很穩，步履從容，擺隨著的作輕輕搖曳。

趙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加深，就那麼僵住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越來越近的影。

隨著人一步步走近舞臺，明亮的燈逐漸清晰地勾勒出的面容。

清麗，沉靜。

真的是。

顧漫漫平靜地走上舞臺，從主持人手中接過獎杯，微微鞠躬致意，然后走到了發言臺前。

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的高度，目平靜地掃過臺下黑的人群。

“大家好，我是漫花浸月。”的聲音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整個會場，“謝評委會，謝我的出版方，謝一直支持我的讀者們。”

“《迷霧森林》這個故事，關于尋找，關于救贖，也關于……如何在絕境中，不放棄一微。”頓了頓，角似乎有極淡的弧度，“希這個故事，能帶給大家一些力量。謝謝大家。”

發言很短，很克制。

再次鞠躬，拿著獎杯，在主持人和其他嘉賓的掌聲中，從容地走下舞臺。

趙猛地回過神來，像是被燙到一樣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作太大，撞到了前面的椅背，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引來周圍幾道詫異的目。

他完全顧不上了。

他現在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必須立刻通知明舟！

他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出會場，一路撞了好幾個人，連句“抱歉”都顧不上說。

場信號不好，他沖到外面的走廊，掏出手機，快速翻到封明舟的號碼，撥了出去。

“嘟……嘟……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冰冷的機械聲傳來。

無法接通！

他心頭一沉，立刻想到封明舟說今晚要去南風島。

這個時間點，很可能正在飛機上！

他又立刻撥通了封明舟首席助理的電話。

結果還是一樣——無法接通。

該死！

趙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在原地焦急地踱步。

頒獎典禮快結束了，到時候人涌，萬一……萬一又像三年前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上哪兒再去找一個顧漫漫賠給封明舟？！

他再次劃開手機屏幕，這一次，他撥通了自己助理的電話。電話幾乎是秒接。

“趙總？”

“小李！”趙的聲音又急又快，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馬上！給我帶兩隊人過來！要最干的那種！到江城藝中心！快！”

電話那頭的助理顯然被他這語氣嚇了一跳，但還是立刻應道：“是！趙總！馬上到！需要做什麼準備？”

“會場里人多眼雜，讓他們便，分散開，守住所有出口，特別是嘉賓通道和地下停車場出口！頒獎典禮馬上就散場了，人一多就，給我盯一個人！我給你發照片過去。”

“明白！趙總放心！保證完任務！”

掛了電話，趙手心里全是汗。

他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眼神死死盯著會場出口的方向。

顧漫漫……你可千萬別跑了。

趙又一次按下了封明舟的號碼。

聽筒里傳來的依舊是那該死的、毫無的機械聲。

“！”趙低罵一聲，煩躁地在原地轉了兩圈，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汗水已經浸了襯衫后背。

他找到助理的號碼，再次撥了過去。

這一次，響鈴只持續了不到兩秒，就被接了起來。

“趙總？”助理的聲音帶著點嘈雜的背景音，像是機場廣播和人聲。

“把電話給封明舟！”趙的聲音又急又沖，幾乎是吼出來的，完全沒有平時的從容。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助理的聲音帶著困和為難：“趙總，封總他……我們正準備登機去……”

“現在！立刻！馬上！把電話給他！”趙打斷他。

聽筒里傳來一陣窸窣聲，還有助理低聲音、似乎有些慌的解釋：“……封總，是趙總的電話，很急……”

然后，一個低沉聲音，過電流傳了過來，很輕，沒什麼起伏：“喂？”

“明舟！顧漫漫！在這里！江城藝中心！沒死！還活著！你趕過來！”

話音落下，電話那頭陷了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回答，沒有疑問，甚至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機場VIP通道，正準備踏上舷梯的封明舟，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手機還在耳邊，但他像是被走了魂魄，一不。

遠飛機的引擎轟鳴，所有聲音都褪去了。

他握著手機的那只手，開始控制不住地抖。

又是幻覺嗎？或者……是他自己病得更重了，幻想出趙給他打電話？

他試圖開口，卻發現聲音卡在腔里，發不出來。

過了很久，久到趙以為電話已經斷線的時候，聽筒里才終于傳來一個聲音。

極輕，極啞，帶著恐懼和哀求。

“趙……”

他停頓了一下，用盡全力氣，才把話說完。

“你知道的……”

“我開不起這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