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回應。

裴珩硯終于將心底之言吐，已然覺得心滿意足。

他又看了簪子一會兒，指尖最后過溫潤的玉面，隨后將它出，妥帖收袖。

即便只是短暫佩戴，那片刻的近，也足以藉他長久以來的相思。

如今朝堂上，他的勢力正逐漸滲。

對于太子妃，他確定，只要自己不愿迎娶，裴淵絕對不敢強行迫。

至于裴稚綰，他亦有十足把握，不會讓輕易嫁出。

若有一日裴淵了將許配的念頭，他便命太子黨羽集出面諫阻。

縱使裴淵貴為帝王，想要下旨賜婚，也不得不權衡再三。

如此，他們二人，一個不娶，一個不嫁。

只待時機，他設法架空裴淵手中的權勢。

裴珩硯想不到的是，那道圣旨是先皇所留，朝中上下，無人能夠違抗。

夜朦朧，裴珩硯俯而下，二人的呼吸織纏繞。

他的子一點點下，最終，停在距僅有一指寬的地方，稍作停留——

下一瞬，淺吻落下。

在那相的瞬間，裴珩硯的眼睫劇烈。

長久以來抑在心底的被喚醒，在他的骨子里瘋狂地囂著。

他并未再有更深的舉，強下心的沖后，只是蜻蜓點水般淺嘗輒止，短暫合后便倉促撤離。

僅僅這一吻，就讓他沉溺難返。

裴珩硯垂眸凝視榻上的影良久，放下床幔，起離去。

翌日清晨。

裴稚綰在東宮用完早膳后，才返回西殿。

裴珩硯告訴，這幾日會為挑選一宮殿，好讓從中宮搬離出去。

就在剛要踏中宮時，遠遠瞧見李德一路跑來。

李德在裴稚綰前停下，行禮說道：“公主，陛下宣您過去。”

裴稚綰心頭一沉，覺得又不是什麼好事。

莫不是前幾天沒罰的跪刑，今日要補上？

裴稚綰吐出一口氣，只得隨著李德前往乾承殿。

乾承殿，大殿。

裴稚綰發現殿除了裴淵，還站著一位十七八歲模樣的年郎。

并不識得此人，僅是匆匆掃了一眼，上前向裴淵行禮。

待裴稚綰行完禮，那位年郎趕忙上前，對著鄭重地行了個大禮。

“臣薛瑾川，拜見公主。”

裴稚綰點頭，權作回應。

表面上，神鎮定自若，可心底早已開始暗自嘀咕起來。

薛瑾川，這個名字有所耳聞。

是薛老將軍的獨子，品高潔，容貌出眾，在京城是聲名遠揚的世家公子。

所以，裴淵此番過來，所為何事？

裴淵朝著他們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二人靠近前來。

裴稚綰與薛瑾川一同走到書案前站定。

裴淵把事先取出的明黃卷軸，置于案上，將其展開。

“這是先皇留下的圣旨。”

裴淵將徹底展開的圣旨反轉過來，使圣旨正對著裴稚綰。

裴稚綰定睛凝視，一字一句仔細研讀，竟是一道賜婚圣旨。

只不過......

圣旨上并未確切指明是為誰賜婚。

僅僅表明是為薛氏家族與大晟的公主......

裴稚綰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約猜到了什麼。

該不會，這婚約，落在了與薛瑾川的頭上吧？

這也太快了，竟就要嫁人了......

裴淵將圣旨徐徐收起，說：“此乃你二人的婚約，曦已及笄，就告訴了你們。”

“這婚約，你們心里有數就好，待薛公子行過冠禮后，再著手籌備婚嫁事宜。”

裴淵看著面前沉默不語的二人，輕叩了叩案面，“你們二人對這樁婚事，可還滿意？”

薛瑾川即刻躬行禮，言辭恭敬：“能娶公主為妻，實乃臣三生有幸。”

“臣此生發誓，定會全心全意對公主好，絕無二心。”

話雖如此，在旁人注意不到的瞬間，薛瑾川眼底始終匿著漠然。

他不想娶公主。

說直白些，娶個公主，無疑是給自己套上枷鎖。

可圣旨如山，他毫無選擇的余地。

公主就公主吧，如此一來，薛家便與皇室牢牢捆綁在一起。

而且他聽聞這位公主，格溫順，想來應是比較容易掌控。

待日后娶進薛家，想來不會太難伺候，權當是將一個漂亮花瓶安置在薛家，保證其吃穿不愁便是。

裴稚綰低頭，手指無意識地著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兒臣......滿意。”

當真滿意嗎？

自己也說不清楚。

談不上難過，也說不上喜悅。

婚約一事，本就非所能左右，能嫁給這樣的人，理應到高興。

裴淵見這般扭，讓薛瑾川先行退下，獨獨留下了裴稚綰。

“朕還有一事要囑咐你，婚約的事，一個字都不許告訴你皇兄，只能你自己知道。”

“這是嚴令，你可聽明白了？”

“可是......”裴稚綰剛抬起的眼睫，被他驟然拍案的聲響驚得輕。

“沒有可是！”裴淵不容置疑地打斷了的話。

薛家乃是他的勢力陣營。

裴珩硯要是得知裴稚綰要嫁給薛家，保不準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還是先暫且保，等尋到合適時機，直接將圣旨昭告天下。

還是先暫且保，等尋到合適時機，直接將圣旨昭告天下。

接著舉辦婚典，屆時裴珩硯即便想做點什麼，為時已晚了。

——

裴稚綰從乾承殿出來，一眼便瞧見薛瑾川竟還在外面站著，并未離去。

見出來，薛瑾川上前一步，說：“公主，這婚約并非我們能夠左右，臣知曉公主還未能完全接此事。”

“臣不敢強求公主一定要喜歡臣，日后公主嫁薛家，若是覺得不適應，走個過場之后，回皇宮居住也無妨。”

“但臣定會盡到夫婿的責任，擔當起應有的義務，此生對公主不離不棄。”

聽到這些深款款的話，裴稚綰心中卻并未泛起太大的波瀾。

這些承諾，早已有人同說了許多年。

不離不棄，護一生一世。

只不過，那人是以兄長的份說出這些話的。

“綰綰。”

冷不丁，后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裴稚綰肩頭猛地一，回頭看去，只見裴珩硯已經來到了的跟前。

“你們在這兒做什麼？”裴珩硯斜睨了薛瑾川一眼，旋即目重新落回裴稚綰上。

這話是對著裴稚綰發問，質問的語氣，讓裴稚綰沒來由地一陣心虛。

囁嚅了兩下，半晌也想不出合適的借口。

這種心虛的覺很怪異，就像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恰好被他抓了個現行……

薛瑾川見裴稚綰不吭聲，只好向裴珩硯行禮，面不改地胡謅起來。

“方才臣與公主偶然見，便隨意聊了幾句。”

薛瑾川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裴稚綰明顯察覺到裴珩硯周的氣降低。

裴稚綰只覺得脊背一陣發涼，不自覺地了脖子。

裴珩硯淡淡微笑，攥住裴稚綰的手腕，將拉到自己旁。

接著，他看向薛瑾川。

“不知孤的皇妹能有何事，與薛公子這般相談甚歡，不妨也說與孤聽聽？”

那話本就是用來敷衍裴珩硯的，薛瑾川一時間想不出如何應答。

裴稚綰見這氣氛愈發張，趕忙出來打圓場。

“皇兄，方才薛公子不過是與我簡單寒暄了幾句，真的沒說什麼。”

“沒什麼？”裴珩硯冷嗤，眸眼可見地冷冽下來。

方才他正在東宮，聽聞裴稚綰又被裴淵召去乾承殿，立刻趕來。

結果剛走到乾承殿附近，就瞧見裴稚綰和薛瑾川兩人站在那兒，不知在說著什麼。

他還特意在不遠觀了一會兒，只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沒完沒了。

什麼寒暄，能有那麼多話可說？

分明就是在騙他，真當他看不出來？

裴珩硯冷眸微斂，不愿在薛瑾川上多費舌。

扔下一句警告：“日后不許再與公主往來。”

言罷，強行拉著裴稚綰離去。

薛瑾川愣在原地，一臉困地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同為男子，他方才分明察覺到，裴珩硯對裴稚綰有著極為強烈的占有。

這......正常嗎？

薛瑾川不理解。

另一邊。

裴珩硯拽著裴稚綰，徑直回到了東宮。

他并未帶前往大殿，而是去了寢殿。

殿中。

裴稚綰的后背抵著窗邊邊緣，看著眼前步步的男人，退無可退。

“綰綰如今都學會騙我了。”

裴珩硯雙手撐在裴稚綰側，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裴稚綰被他得心慌意，鋪天蓋地的氣息將包裹，令幾乎不過氣來。

很怪異。

的心跳急劇加速，一下又一下，快要失去了原本的節奏。

難至極，想要推開他，逃離這里，去殿外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我之前可有同你講過，要與其他男子保持距離。”

裴珩硯聲音放，卻將困在更近的咫尺之間。

裴稚綰垂首攥角，不敢抬頭，“講過。”

這是頭一回，如此真切地察覺到他在生氣。

說實話，不明白，這有何可氣之。

不過是與薛瑾川簡簡單單談了幾句罷了。

或許，是裴珩硯擔心上當騙。

主環住他勁瘦的腰，臉頰在膛上，“哥哥別生氣，往后我不見他便是。”

在這皇宮之中，見到薛瑾川，不是想見就見。

對而言，嫁給何人并無太大差別，只要裴珩硯能始終陪伴在自己旁，便已然知足。

既然裴珩硯不愿與薛瑾川相見，不見便是了。

裴珩硯亦回擁住，下擱在的肩頭，細細著的一切。

他并非生裴稚綰的氣，更多的，是生平頭一遭，到了危機。

他不敢奢求能上自己，只盼莫要鐘于旁人便好。

只要心中不住進他人，一切便還有轉圜的余地。

他堅信，自己定能讓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喜歡上自己。

裴珩硯側過臉，輕輕蹭了蹭的臉頰，松開了懷中之人。

“綰綰，我為你尋了一宮殿，名為沁華殿，我帶你去看看。”

“若是你喜歡，即刻便能搬過去住。”

當朝皇室子嗣并不繁多，諸多宮殿皆閑置著，挑選一座宮殿并非難事。

沁華殿是前朝新修建的宮殿，尚未有過人住。

“沁華殿？”裴稚綰眼中亮起驚喜的，方才的郁悶瞬間消散無蹤。

激得晃著手，不假思索地應允道：“不必看了，就沁華殿！”

其實早在許久之前，便心儀沁華殿。

這座宮殿并非規模最大，可殿的布局配置，無一不是按照子的喜好所建。

只是一直沒敢同裴珩硯提及，怕裴淵不會將此殿分給。

裴稚綰有所不知，起初裴淵確實未打算將這座宮殿賜予。

而是是裴珩硯親自從裴淵手中將沁華殿爭取了過來。

——

當日午后，裴稚綰領著一直伺候的兩名侍，搬了沁華殿。

侍早已分派到位，殿的一應事務也都收拾妥當。

裴稚綰滿心歡喜地安頓下來。

此后的日子，白日依舊前往東宮，晚間便返回沁華殿。

就這樣，平淡的時一天天流逝，婚約一事也被拋諸腦后。

轉眼到了端午。

宮中按例設宴，朝中大臣與各位命婦皆會前來赴宴。

今日的宴席上，唯獨不見太子殿下的影。

裴淵給裴珩硯派了公務，需得出宮一趟。

雖說不必離開京城，但這宮中的宴席是趕不上了。

臨行之前，裴珩硯已經告知了裴稚綰此事。

宴席缺了裴珩硯，裴稚綰興致全無，結束后立刻離席。

剛出殿門沒走多遠，裴稚綰便聽見后傳來呼喚。

“公主！”

停下腳步，轉，見薛瑾川快步追來。

待走近跟前，薛瑾川從袖中掏出一五彩繩。

他將彩繩放手心，而后遞向裴稚綰。

“公主，這是臣親手為您編織的，特獻給公主。”

“端午戴上彩繩，寓意著這一整年都會順遂安康，無病無災。”

“臣斗膽，能否為公主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