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過窗欞，在床幔間織就一片朦朧銀紗。

裴禹澤終于得償所愿，能夠留下來，與爹爹娘親共臥一榻。

小禹澤小小的軀，窩在裴珩硯與裴稚綰中間，那歡喜勁兒，讓他興得難以眠。

裴稚綰著自家兒子，僅僅是這一晚的留宿，便能讓他如此雀躍，心底不愧疚。

暗自思忖，往后一定要再多勻出些時間，好好陪伴裴禹澤。

裴珩硯凝視著躺在畔的妻兒，幸福油然而生。

這樣的場景，是他從前連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奢的。

或許是之所至，裴珩硯冷不丁地，毫無緣由地問了一句：

“綰綰，若你沒有喜歡上我，我們還會有今日嗎？”

若未曾傾心于他，他們不會分開，只是會被他強行留在邊。

困在以占有為名的牢籠里，余生都在恨織中撕扯。

裴稚綰怔了怔，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問出這句話。

在看來，這個問題本毫無意義。

對他的喜歡，追溯源要從兒時說起。

只是那時懵懂的，尚未察覺這份特殊的，誤將其歸為兄妹之。

此后，又用兄妹的份桎梏住自己的心意，從未真正叩問過自己的心。

裴稚綰手臂越過裴禹澤，將裴珩硯一同摟懷中。

單臂要摟住兩人實在吃力，姿勢略顯稽。

單臂要同時摟住裴禹澤和眼前的年男子裴珩硯。

難免有些力不從心，摟抱的弧度顯得局促又勉強。

被夾在中間的裴禹澤苦不堪言，只覺自己仿佛要被薄餅。

忍不住出手胡推搡裴珩硯。

然而，裴珩硯仿若未覺，紋不。

裴稚綰也恍若未聞，只是凝著裴珩硯那盛滿繾綣意的眼眸。

一字一句，深款款地說道：

“哥哥，你問的那個問題，本不會出現，我命中注定就是要喜歡上你的。”

“兒時那些相伴的時，早已將我的心填得滿滿當當。這世上再沒有哪個男子，能像你這般毫無保留、全心全意地我。”

“無論當初娘親是不是假死出宮，我們之間的，始終都會無比親昵。”

“哥哥，其實早在我們初次見面之時，喜歡上你便已定局。”

“所以，喜歡上你，是兒時的分，長大后的頓悟，還有你一路相伴的意。”

-

時匆匆，轉眼間，五月悄然而至。

天氣也隨著月份的更迭，漸漸熱了起來。

今日，端午節。

民間向來有在端午編彩繩的習俗，人們會把心編制的彩繩，贈予自己的至親至。

以此祈愿彩繩能驅邪避瘟，護佑佩戴之人遠離疾病侵擾。

裴稚綰心編了三條彩繩。

一條，是為裴珩硯準備。

一條，是要送給喻書瑤。

還有一條，則是給裴禹澤的。

這些彩繩，皆是私下里自學編制的，期待著能給他們一個驚喜。

端午節這天，宮中照例設宴。

待到宴會結束，天已晚，已至酉時末。

裴稚綰一回沁華殿，便趕忙拿出事先備好的彩繩。

特意差人把喻書瑤喚來，又讓嬤嬤將裴禹澤抱了過來。

這三彩繩，要親手系在最重要的人腕間。

喻書瑤來得很快。

剛行至殿門，便恰好與正抱著裴禹澤的嬤嬤迎面撞上。

為圖便捷，喻書瑤直接從嬤嬤懷中接過裴禹澤。

親自抱著自家小外孫邁進沁華殿。

裴稚綰和裴珩硯早就等候許久，一見到來人，趕忙快步迎上前去。

裴稚綰看著喻書瑤鬢角沁出的薄汗，“娘親，怎麼不讓嬤嬤幫忙抱著？”

說著，裴稚綰從喻書瑤懷中接過裴禹澤。

裴禹澤已滿一歲，重自然不像幾個月大的嬰兒那般輕。

平日里，裴珩硯抱著都偶吃力，更何況是喻書瑤。

裴禹澤剛被娘親抱進懷里，還沒來得及展笑。

下一瞬，就被一雙突如其來、橫過來的手給抱走了。

到底是男力氣有別。

裴珩硯抱起自家兒子，就像拎起一只螞蟻那般輕松，毫不費力。

甚至還能單手把裴禹澤托舉起來。

小禹澤離開了娘親的懷抱，既不哭也不鬧，乖乖地依偎在爹爹的臂彎中。

仿佛知道娘親抱著自己會累著似的。

裴稚綰拿出事先備好的彩繩，先為喻書瑤的手腕戴上。

接著又把剩下的那彩繩給裴禹澤戴上。

至于裴珩硯，在喻書瑤到來之前，裴稚綰就已經為他戴上了。

裴禹澤舉著自己的小胖手，樂滋滋地盯著掛在手腕間的彩繩。

小家伙雖然不明白這彩繩代表著什麼。

但只要知道是娘親給的，就足以讓他開心不已了。

喻書瑤惜地挲著手腕的彩繩。

隨后抬眸，看向裴稚綰，將一直擱置的事道出。

“綰綰，明日我就準備離開皇宮，前往淮南了。”

“如今澤兒周歲已過，我也沒什麼可憾的了。”

喻書瑤之所以遲遲未回淮南，盼著能親眼見證外孫人生中第一個重要時刻。

才好安心啟程。

-

喻書瑤離去后，裴稚綰又抱著裴禹澤逗弄了好一會兒，才將孩子給嬤嬤照料。

此時夜已深，卻毫無倦意。

眼見裴珩硯正準備寬，裴稚綰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尚未等他反應，已整個人倚進他臂彎，像只撒的貓兒般左右輕晃。

“哥哥，我們出去看月亮，好不好？”

裴稚綰大眼睛亮晶晶地著他，角揚起討好的笑，生怕他拒絕。

裴珩硯抬眼向窗外，銀月正懸中天。

向來都是中秋賞月，這端午時分看月亮，倒真是頭一遭。

“夫人說了算，我都聽夫人的。”

裴珩硯寵溺地刮了刮的鼻尖。

而后牽起的手，一同步出寢殿。

沁華殿的庭院里，安置著一架秋千。

那是沁華殿在大火后復原時，裴珩硯特意吩咐匠人打造的。

而且這秋千，還是依照民間樣式心制作。

只要是世間有趣好玩的事，他都想讓裴稚綰一一驗。

兩人來到庭院，裴珩硯在秋千上坐下。

隨即將裴稚綰攬懷中，讓坐在自己上。

他輕輕晃秋千，帶著緩緩起，耳畔只余輕的風聲。

裴稚綰安心地靠在他懷中，抬眸凝視著那明月。

思緒萬千，輕聲呢喃：

“哥哥，轉眼間，我們從兒時相伴，走到如今婚生子。”

“若回到小時候，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未來與我共度一生的人會是你。”

裴珩硯聽著的話，挑眉。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件事，不起了調侃之意：

“我倒記得，兒時有位小公主，拿著男子畫像在我面前挑挑揀揀，不知綰綰還記得此事？”

裴稚綰眉心一跳。

暗自苦。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竟然還記得這事！

想當年，純粹是出于好奇，拿著京城諸多男子的畫像翻看，心里琢磨著未來駙馬會是何種類型。

挑完后，還膽大妄為地拿到裴珩硯面前讓他看。

結果……整本畫像都被裴珩硯撕得碎。

然后，他問，若駙馬是他這樣類型的人，可會喜歡？

當時懵懂的并未領會其中深意。

如今回想起來，才明白那時他早已在試探的心意。

裴稚綰干咳兩聲。

忙不迭地開口夸贊：

“這世間男子，無一能與哥哥相比，能我眼的，唯有哥哥一人。”

裴珩硯聞言，滿意地笑了。

他湊近的耳畔，聲音雖輕，卻帶著千鈞深。

“何其有幸，能與綰綰相遇，自相伴長大，往后余生，亦能攜手共度。”

“綰綰，哥哥永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