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番駕臨，可是有要事相商？”

喻書瑤垂眸淺笑，溫婉開口。

聲線卻藏著不容錯辨的疏離與防備。

裴珩硯突然造訪玉芙殿，絕非只是為了看裴稚綰這麼簡單。

裴珩硯握著白玉茶杯，輕放在案幾上。

全然不在意喻書瑤刻意流的不歡迎之意。

甚至連鋪墊都沒有，他便冷不丁拋出一句話：

“我有法子能將寧妃娘娘與曦一同送出宮去，不知寧妃娘娘意下如何？”

喻書瑤的手指驟然收，目直直看過來。

神依舊鎮定。

只是試探著問道：

“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皇宮之中榮華富貴應有盡有，為何要出宮？”

裴珩硯如此突兀的詢問，讓喻書瑤不擔心這是不是裴淵派來試探自己口風的。

畢竟裴珩硯和裴淵是親生父子。

而喻書瑤常年深居玉芙殿，并不清楚他們父子二人之間的真實關系。

相較之下，裴稚綰的反應更為激烈。

一不安的預涌上心頭，急聲問道：“皇兄為何突然這麼說？”

若只是送母妃出宮，或許還能理解，可為何連自己也要一同送走？

這豈不是意味著……

他打算放棄與自己的，不再想與自己長相廝守？

裴珩硯角輕揚，抬手拍了拍裴稚綰抖的手背，無聲安著的緒。

隨后，他慢慢地向喻書瑤母二人開始解釋。

“我知曉寧妃娘娘向來無意于在這的深宮之中消磨時。”

只是因著父皇時刻監視，寧妃娘娘才被困于宮中，難以。”

“只要寧妃娘娘點頭答應，我自有辦法將你們母一起送出宮，去過普通百姓自由自在的生活。”

喻書瑤聽完裴珩硯這一番話，無疑是心了。

自被迫踏這深宮以來，這漫長的十幾年，每日都在愁緒中度過，日子過得抑又沉悶。

這樣出宮的機會，從前連一一毫的奢都不敢有。

可誰能想到，此刻這機會竟如此突然地降臨了。

“不行！”裴稚綰提高音量，猛地將裴珩硯用力拉扯過來，

迫使他直面自己。

“你當初不是信誓旦旦說要來搶婚嗎？不是承諾要與我相伴一生，永不分離嗎？”

“你現在這話是什麼意思？要把我送出宮？一旦出了宮，往后我們便再也沒有相見之日了！”

“我選擇留下來，你只需要把我母妃送出宮就可以了。”

喻書瑤聽到裴稚綰口中蹦出‘搶婚‘’二字，滿臉震驚。

但心更多的，是泛起層層慨。

竟然真有人敢違抗圣旨，做出這般大膽之舉。

裴珩硯能做到這種程度，足以看出他對裴稚綰的那份執著與深，令人容。

不思忖，若是真的同意兒與裴珩硯在一起，或許也不失為一樁事？

裴珩硯見裴稚綰緒失控，決定先擱置這個話題。

只是含糊其辭地一帶而過。

“此事過幾日再細作商量，寧妃娘娘大可放心，我會設法將您送出宮去。”

喻書瑤點頭應謝。

待說來玉芙殿的目的已講完，裴珩硯拉著裴稚綰，站起來。

“綰綰，我有話要與你講。”

裴稚綰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緒。

朝著喻書瑤俯，行了個淺禮。

“母妃，兒先行告退了，明日再過來探您。”

喻書瑤含笑，輕點了點頭。

——

回到沁華殿，裴珩硯揮手示意，讓殿里所有侍都退下。

轉眼間，偌大的殿中，就只剩下裴珩硯與裴稚綰兩人。

此刻，裴稚綰再也不用抑，滿心的委屈瞬間傾瀉而出。

眼中噙著水，模樣楚楚可憐，好似被棄的孩子。

“哥哥出了個京，就準備移別了？”

這只是一句帶著嗔怪的調侃。

裴稚綰明白，裴珩硯此生只會鐘于一人。

裴珩硯沒有急著回應，手扣住微涼的指尖，引著走向窗邊的羅漢榻。

接著，他又拿起旁邊的小毯子，細心地蓋在上，為保暖。

“綰綰。”

他抬眸，目向窗外，輕聲喚著的名字。

“能和我講講，你以前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嗎？”

裴稚綰愣了一瞬，大腦像突然卡殼般沒反應過來。

愣愣地凝視著裴珩硯，眼中布滿錯愕，以至于旁案幾上的茶盞險些被翻。

“哥哥，你……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從未向他過自己來自未來這件事。

不過稍微琢磨一下，又覺得他能猜到似乎也不算奇怪。

畢竟自己平日里不表現，和以前相比實在差別太大。

以前這個時候，僅僅只是把裴珩硯當作兄長而已。

裴珩硯目依舊停留在窗外，漆黑的瞳孔里藏著不愿讓看見的黯然。

裴稚綰開始娓娓道來正常時間線所發生的點點滴滴。

從他們倆兒時相互陪伴，講到長大后兄妹誼的延續。

直至后來逐漸轉變為男之，最后二人喜結連理。

也不知究竟說了多久，裴珩硯又聽了多久。

待將這一切傾述完畢，窗欞已爬滿暮。

裴稚綰只覺得口干舌燥，趕忙倒了杯水，潤了潤嗓子。

瞧著裴珩硯仍舊一不，不知的人怕是要以為他快要睡著了。

實在猜不他在想些什麼，忍不住輕聲提醒：“哥哥，我說完了。”

其實，裴珩硯此刻并未思索什麼復雜念頭。

只是每聽吐一字，腔里便漫開兩種極端的緒——

為圓滿的人生而欣喜。

又為自己注定錯過的酸。

裴稚綰總說自己回到了從前。

殊不知，這所謂的‘從前’，是他的前世。

他并未將這一點告知于。

他不想讓因此有任何負擔。

只要原本的人生幸福順遂，未來能與另一個自己相守，便已足夠。

這一世的所有苦，他一人扛下。

等到來世，再續這段未了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