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瑾川愣住。

讓他下跪？

他自認為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要下跪？

裴珩硯見他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紋未，便又神淡淡地重復了一遍：“跪下。”

上位者臉上未顯一怒，卻依舊能讓人到撲面而來的強大迫。

薛瑾川本就心中窩火，又突然被要求莫名其妙地跪下。

此刻幾乎要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理智都快顧不上了。

他強忍著聲線里的懼意，抬眸直視上裴珩硯的目。

“臣不知何得罪了殿下，以至于竟要臣下跪請罪。”

“不知？”裴珩硯低聲重復著他的話，語氣里聽不出悲喜。

卻讓站在面前的薛瑾川心中愈發惴惴不安。

薛瑾川不裴珩硯這又是在玩什麼把戲，難道就這麼熱衷于針對他嗎？

裴珩硯并未理會薛瑾川的質問，只是垂眸，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手。

“薛將軍是自己跪，還是孤幫你跪？”

薛瑾川簡直被氣得七竅生煙。

橫豎都躲不過這一跪，他哪還有選擇的余地？

對方貴為太子，他又怎敢反抗？

若不是頂著太子這個份，裴珩硯什麼都不是！

薛瑾川怒極，雙手握拳。

最終還是在裴珩硯面前，緩緩屈膝跪下。

一旁的裴稚綰靜靜看著這場好戲，盡量將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比起怒發沖冠，裴珩硯這種看似平靜實則暗藏怒火的狀態，才最讓人膽寒。

裴珩硯眼眸低垂，居高臨下冷冷睨視，字字句句都帶著沉甸甸的威。

“誰準你方才用那種語氣與孤說話？”

他所說的‘方才’，特指乾承殿薛瑾川說話時的語氣。

薛瑾川沉默著，并未回應。

對方擺明了是故意刁難，這時候不管怎麼接話，都只會掉進陷阱。

裴珩硯目淡淡掃過薛瑾川，不再多看他一眼。

接著，他牽起裴稚綰的手，與十指扣，留下兩句話——

“做沒做，你自己心里有數。”

“沒有孤的命令，不準起。”

言罷，便拉著裴稚綰離開了。

著二人漸行漸遠的影，薛瑾川的眼中騰起熊熊怒意，撐著地面站起來。

憑什麼要聽裴珩硯的，一直跪在此？

既然對方如此刁難，那索大家都別想好過！

與此同時。

乾承殿。

李德一路小跑著進殿中，來到余怒未消的裴淵跟前，稟報道：

“陛下，就在方才，在乾承殿前，薛將軍似是向殿下下跪了......”

“你說什麼？！”裴淵正著眉心，聽到這話，手上作停下。

睜開雙眼，看向李德。

李德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

裴珩硯為太子，對薛瑾川這個臣子如何，本也合乎常理，畢竟份地位懸殊。

李德心里清楚這一點，可裴淵卻無法釋懷。

裴淵心里明白，薛瑾川這一跪，必定是裴珩硯有意刁難。

薛家是他穩固江山的左膀右臂，裴珩硯這般折辱薛瑾川，分明是沒把他這個帝王放在眼里！

裴淵為帝王，一向自詡看人的眼獨到。

他斷定，裴珩硯的野心絕不僅僅是當個乖乖聽他差遣的太子。

若放任裴珩硯羽翼漸，來日怕是連這把龍椅都要坐不安穩。

這種狀況，絕不容許出現。

“取筆墨來！”裴淵猛地站起，神冷峻地對李德吩咐。

李德不明白裴淵此時要筆墨做什麼，但還是趕忙依言去取。

裴淵抬起手，五指并攏，做了個抹頸的作。

他，要擬一道圣旨。

—

另一邊。

裴珩硯將裴稚綰送回了沁華殿。

“哥哥，你先別急著走，進來陪我坐一會兒。”

裴稚綰拉住裴珩硯的胳膊，不給對方推機會，徑直把他拽進殿。

殿后，二人褪去披風，來到羅漢榻旁并肩坐下。

裴稚綰拿起一旁的小手爐，率先將其塞進裴珩硯手中。

“哥哥，暖暖手。”

而則著凍得發紅指尖來取暖。

看著眼前這個將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兒，裴珩硯眼中盈滿了無盡意。

原來被珍視之人捧在心上的滋味，真的能讓漫天風雪都化作繞指。

“我不冷，給你暖。”

裴珩硯將手中的小暖爐塞回裴稚綰掌心，指尖泛著冷意刻意避開的皮。

裴稚綰掃過他發紅的指尖，毫不留地破，“哥哥，你騙人。”

再強健的魄，也抵不住這徹骨的嚴寒。

歪頭，靠在裴珩硯的肩頭上，同時將小手爐再次放回他手心。

隨后把自己的雙手也進他的大手里，與他一同這暖爐的溫度。

“哥哥，待我婚那天，你一定要來搶婚。”

咬著重音，用的不是商量的‘好不好’，而是不容置疑的‘一定’。

這場婚，他必須來搶。

否則，他們之間便再無可能，從此天各一方，有緣無分。

裴珩硯將的手與暖爐一并握，近耳畔，聲音溫得能滴出水來。

“這世上，妹妹是綰綰，妻子是綰綰，畢生摯也唯有綰綰。”

三句疊字誓言落下，裴稚綰眉眼彎月牙，角揚起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裴珩硯的這些話，他已說過千遍萬遍，也早已聽了無數回。

可卻始終百聽不厭，每一次，心里都盈滿了歡喜。

“綰綰，明日我得出宮離京一趟，你乖乖待在沁華殿，莫要跑。”

靠在他肩頭的裴稚綰猛然抬頭，一臉詫異，忙問道：“哥哥此番出京，是為了理公務嗎？”

原先這個時候，裴珩硯并無離京的安排。

看來，這一回諸多事的發展，都與原先大不相同了。

“算是吧。”裴珩硯含糊其辭，那敷衍的口吻，不難聽出是在有意搪塞。

裴稚綰見狀，不再追問。

裴珩硯不愿說，必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斂了斂心緒，認真叮囑道：“那哥哥途中務必小心，萬事當心。”

裴珩硯了的發頂，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