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宮宴，變故陡生，才剛剛開場便匆匆落幕。

裴珩硯一路將裴稚綰送回沁華殿。

他松開了暖了一路的手，指尖拂過肩頭的披風，細心攏了攏，將寒意隔絕在外。

“外面天冷，快些進去吧。”

裴稚綰挲著掌心殘留的溫度，腔里漫開融融暖意。

“那我先進去了，哥哥回去也早些歇息。”

主撲進他懷中，像只眷的貓兒般輕蹭了蹭。

隨后，眼眸快速環顧四周，確認四下無人后。

踮起腳尖，迅速在他的上輕了一下。

“這是給你的晚安吻。”

裴珩硯眼底浮起清淺笑意，“綰綰何時這般人了？”

裴稚綰眉梢輕挑，蔥白指尖悠悠晃，尾音帶著狡黠。

“天機，不可泄喲。”

話落，轉輕快地跑開了。

著那抹遠去的背影，裴珩硯眸中笑意漸褪。

他對自己的直覺深信不疑。

眼前的，分明還是記憶中那個悉的模樣。

可不知為何，某些細微之，又仿佛不再是曾經的。

就比如，曾經對薛瑾川那份熾熱的意，如今竟毫無征兆地，轉移到了自己上。

不對勁。

—

宮宴上突發的行刺事件，在京城中激起了軒然大波。

行刺宮被押大理寺后，眾人皆以為需經多番審訊才會招供。

出人意料的是，次日，這名宮直接道出了幕后主使之人。

大理寺卿張淮，聽到宮口中吐出的名字時，震驚得非同小可。

不敢有毫耽擱，立刻進宮面圣，將此事稟明。

彼時，裴稚綰與裴珩硯恰好也在乾承殿中。

因婚期已定，裴淵喚來裴稚綰告知此事。

裴珩硯竟也一路跟了過來。

裴淵一瞧見他們二人，心頭的火氣瞬間又冒了上來，當即就對著他們一頓責罵。

那罵的容也無甚新意，翻來覆去不過是他倆不可能在一起、婚期已定之類的話語。

面對責罵，兩人都未做反駁。

裴珩硯只當作耳邊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裴稚綰更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畢竟心里清楚，這婚是肯定嫁不的。

張淮踏殿，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張肅殺之氣。

他心中暗暗苦，卻也只能著頭皮，快步上前啟稟。

“陛下，那行刺的宮已然招供，背后主謀正是......是......”

話至中途，張淮不敢再往下說。

裴淵見他這般吞吞吐吐，聲俱厲地喝道：“究竟是誰？！”

張淮咬了咬牙，出幾個字：“是......蘭妃娘娘......”

“啪！”裴淵一掌狠狠拍在案幾之上，震得案上件都跟著一。

旋即，他又向張淮重重問：“那宮當真是這般說的？！”

張淮肯定地回道：“是。”

裴淵抬手示意李德近前，吩咐：“即刻傳蘭妃，命速來乾承殿！”

話落，又補上一句，“還有，傳薛瑾川速速宮！”

裴稚綰聽聞張淮的稟報，滿臉皆是不可思議之。

怎麼會變容棠？

原本不該是薛瑾川嗎？

一旁的裴珩硯垂眸，晦暗神中不知藏著多思量。

不多時，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容棠腳步凌地踏乾承殿，見里面站著這麼多人，大理寺卿也在其中。

心中已然明了，裴淵傳喚自己前來所為何事。

沒想到，自己的死期竟來得如此之快。

容棠腳步尚未站穩，裴淵就猛地抄起案幾上的奏折，狠狠朝著擲去。

“你這蛇蝎毒婦！竟敢膽大包天，意圖謀害公主，朕往日里對你的恩寵，竟都喂了狗！”

奏折邊緣過細的臉頰，瞬間勒出一道痕。

容棠吃痛，捂住臉跪下。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竟沒有半句為自己辯駁之詞。

“臣妾罪該萬死，行刺公主一事，確系臣妾所為，臣妾甘愿以死抵罪，向公主謝罪。”

容棠跪在下面，淚水潸然。

裴淵端坐于上座，卻不著痕跡地瞄了裴珩硯一眼。

實際上，他剛剛那副盛怒的模樣不過是佯裝出來的。

若是其他妃嬪，說死也就死了。

可容棠不同，他狠不下心。

原因有二。

其一，蘭妃向來擅長討人歡心，總能輕而易舉地哄得他龍大悅。

其二，蘭妃乃是薛家唯一的表親，若將其死，無疑是公然不給薛家臉面。

況且，此次行刺并未功，裴稚綰不是還安然無恙嗎？

他已然瞧出，裴珩硯對裴稚綰是真心喜歡。

但那又怎樣？

他貴為帝王，金口一開，何人敢有異議？

裴淵心中謀劃好對策，正開口詢問容棠為何要刺殺裴稚綰之時，薛瑾川恰好趕到。

薛瑾川踏殿中，目第一時間便落在了跪地的容棠上，瞬間明白了事的大概。

他神未改，穩步向前，停在了容棠側，而后從容地向殿眾人行了一禮。

裴淵沒有毫拖沓，直截了當地將事的前因后果告知于他。

“你的表妹企圖行刺公主，朕念及薛家的面，給一次機會。”

“生死與否，由你來定奪。”

這便是裴淵的算計。

他把這個棘手的難題拋給薛瑾川，如此一來，裴珩硯便不會再對他心懷不滿。

而且他篤定，薛瑾川必定會選擇保容棠一命。

如此這般，既能保住容棠的命，又不至于和裴珩硯徹底翻臉，可謂是一舉兩得。

容棠怎麼也想不到裴淵會將的命，全權由薛瑾川置。

繃的神經終于松懈，長舒一口氣——

薛瑾川縱是厭，也絕不會親手將推絕境。

這場宮宴行刺，確實參與其中，就連那混宮宴的宮，也是心安排的。

這所有的一切，薛瑾川都知曉，不僅默認了的舉，也從未出面阻攔。

甚至可以說，是認同去刺殺裴稚綰的。

所以，心甘愿為他瞞真相，獨自承這一切后果。

薛瑾川側過臉，墨瞳孔里映出容棠的影。

而容棠同樣抬眸凝視著他，眼睫下的眸灼熱。

盯著薛瑾川的，覺得定會親耳聽到他開口讓自己活下去。

可就在下一瞬——

“蘭妃意圖行刺公主，此乃死罪。薛家向來秉持公正，絕無包庇罪人之理。”

“臣認為，蘭妃理當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