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行簡未作過多停留，與裴珩硯商討出應對之策后，便離開了。

待理完案幾上最后一份公文，裴珩硯了酸的眉心，起朝殿外走去。

“薛瑾川走了嗎？”他走到殿外，問向剛從沁華殿回來的瀾夜。

瀾夜點頭道：“已經走了，并未發生任何意外狀況。”

經歷過宮宴行刺一事，裴珩硯放心不下裴稚綰與薛瑾川獨。

這次裴稚綰要見薛瑾川，他特意吩咐瀾夜前往殿外守著。

裴珩硯頜首輕“嗯”，留下一句“不必跟著” 。

隨后離開了東宮，朝著沁華殿的方向走去。

沁華殿。

裴稚綰不知在地上跌坐了多久，才拖著麻木的雙，艱難地挪至桌案前。

在桌案邊坐下后，怔怔地凝視著桌面，眼神沒有一神采。

在此刻，打破了三年來，對薛瑾川所有好的認知與印象。

曾經，篤定他是世間有的溫潤君子，行事妥帖，對更是關懷備至，事事都將放在心間。

可未曾想到，這個一直信賴有加的人，竟會拿的兄長當作要挾的籌碼，威脅。

甚至還妄圖對行不軌。

“拜見太子殿下。”

突然，殿外傳來侍行禮的聲音。

裴稚綰慌地抬手，快速拭著潤的眼角。

正要起相迎，奈何雙那麻勁沒有消退完。

形一晃，差點摔倒，只能彎著腰，雙手扶住桌案，才勉強穩住形。

裴珩硯繞過屏風，便看見了這一幕。

“怎麼了？”他快步走上前，臂膀順勢環上的肩頭，與一同落座。

坐下后，裴稚綰他懷中掙出來，慌不迭地往旁邊挪了一大截距離。

那避之不及的模樣，像是在躲避致命的瘟疫，恨不能離得十萬八千里遠 。

裴珩硯眼眸微斂，靜靜地注視著這一系列作。

既未開口，也沒有出手阻攔。

無所謂，時日還長，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會被磨去棱角，主投他的懷抱。

他看向的側臉，眼神里帶著見的審視。

“這次見薛瑾川，都說了些什麼？”

裴稚綰垂首斂目，雙手絞著袖，周縈繞著濃重的沉默氣息 。

薛瑾川先前那番話，此刻在腦海中反復鐫刻，每一個字都被無限放大。

做不到與裴珩硯斬斷這兄妹誼。

過去的十二年里，他為遮風擋雨，無論遭遇何事，他都將妥善庇佑在羽翼之下。

這樣深厚的誼，換做世間任何一人，都無法做到絕地斷絕關系。

唯一能做的，只有嫁給薛瑾川。

只有嫁給了薛瑾川，裴珩硯才能活下來。

世人向來將倫理綱常看得極重，雖說與裴珩硯并無緣關系。

可自出生，便被記族譜，在祠堂行過拜祭之禮。

如此一來，與親兄妹毫無差別。

倘若真的放任裴珩硯肆意而為，把這樁婚事毀掉，無疑會招致世人的謾罵以及百的彈劾。

那他的太子之位便岌岌可危。

他一步步走到現在，與皇位近在咫尺，一旦在這個時候被廢除太子之位。

等待他的唯有窮途末路，必死無疑 。

埋怨過他，卻無法真正恨他，更無法眼睜睜看著他死。

大殿之，一時間靜謐無聲。

緘默不語，裴珩硯亦只是凝視著。

手中的袖被絞出一道道深深的褶皺，指骨都泛出青白之。

良久，才緩緩松開手，站起來。

裴稚綰往后退了一步，與桌案拉開些許距離，隨后轉，面向裴珩硯。

抬起雙臂，雙手疊，一只腳微微向后撤去，接著欠、低頭，行了一個極為周全的禮。

這一禮，乃是公主所能行出的最為尊貴之禮 。

行完禮，裴稚綰移至他側，緩緩跪坐下來。

眼睫輕垂，宛如蝶翼斂合，將眼底那一抹黯淡遮掩。

“這一禮，是謝哥哥這十二年來對我的庇護。”

頓了頓，聲音微微發，“也是懇請哥哥，能夠放過我。”

“哥哥已經得到了我的清白，權當是償還了多年來對我的照拂之恩。”

“只哥哥能念及兄妹分，應允我出嫁。”

說起來也是可笑，先皇親賜的婚約，本應是順理章之事，如今卻只能哀求自己的兄長全 。

良久，面前之人始終未作回應，唯有的心跳聲在耳畔砰砰作響。

不敢抬頭去看他，只覺頭頂投下的視線，一寸寸刮過軀。

寒意順著脊背往上攀爬，令后背發冷發麻，連帶著呼吸也變得極為淺淡。

就在快要承不住這無形力時，頭頂上傳來一道薄涼的聲音：

“我若同意你出嫁，你便會開心嗎？”

裴稚綰認真地點了點頭，語氣篤定：“會的。”

“既然這樣能讓你開心，出嫁之時，我不會阻攔。”

聽到他這樣說，驚訝地抬起眼簾。

不偏不倚，直直撞進他那雙晦暗不明的眼睛里。

怎麼也想不到，僅僅只是言懇求了寥寥幾句，他便干脆應允。

原本依照對他脾的了解，以為得花費數日，不斷哀求，他才可能松口。

裴珩硯幾不可察地往前傾了些， “妹妹向來所求，哥哥無不應允。”

這番話，本應滿含偏與寵溺，可落裴稚綰耳中，不知為何膽心驚起來。

“如此，那我便提前祝妹妹新婚快樂。只是……”

他頓了頓，目幽暗看著裴稚綰，“希妹妹日后，莫要為今日這決定追悔莫及。”

裴稚綰懵懂地迎上他的目，一種慌與不安自心底涌起。

裴珩硯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徐徐地站起，以居高臨下之勢俯視著。

既然這麼想嫁，那就遂的愿。

他要親手把的憧憬和期待，一寸寸撕裂、碾碎 。

讓飽嘗求而不得的痛苦，明白什麼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

明明離完婚只差一步，卻陷生死相隔，永世不得相見。

......

下一章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