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平時常接待大城市里來的客戶，他們總拉著他問家長里短，比如家里有幾頭牛，每天幾點去放牧，平時是不是真的只吃糌粑？當地人一般幾歲結婚，多久出一次山……諸如此類的問題。扎西總是回答得很詳細，有些問題冒犯了，他也只是好脾氣地笑笑。但向博從來不問，所以扎西把服務他當作一種神上的悠長假期。

不過，這一次的向博，顯然跟以往不同。他以前上車就睡覺的，但今天一直睜著眼……在給邊的學生手腕。

扎西的視線在后視鏡里很扎眼，被向斐然冷然捕捉到后，他訕笑：“向博，你們師生真好。”

“不是我學生。”向斐然終于解釋。

扎西一家常當這片山域的向導，而這個國家公園又是植所出野外的重點目的地之一，師生的誤會不能讓他留下，否則后續會帶來麻煩。

扎西恍然大悟，頓時松弛下來：“我就說！是你老婆，對不對？”

扎西的普通話帶有生的口音，“老婆”兩字被他講起來，有煞有介事的可。

商明寶心里一跳，眼睛睜得很大，張了張，似想否認，可出聲慢了下來。

竟遲疑。

“也不是。”一息后，向斐然再次否認。

把扎西弄尷尬了，一個勁地說對不住。

“朋友。”向斐然將他的措辭和這段關系都歸置到正確的軌道上，“是我朋友，你普通話不好，朋友和老婆是兩個份。”

扎西頭一次聽他給人找臺階，忙順著下了：“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我懂，朋友是沒結婚，老婆是結婚，這回對了！”他糙干裂的兩手掌心用力挲著方向盤，只覺得訕訕而張，又不曉得為什麼氣氛沉悶。

商明寶打破了這微妙，輕快道：“我看著有那麼老嗎？我還沒到地的法定結婚年齡呢。”

扎西哈哈笑起來。

向斐然閉上眼睛，像是要休息，眉心蹙，里卻吩咐：“放點歌吧，別這麼安靜。”

扎西的CD都是草原人聽的歌，歡快，遼闊。在這發昂揚音質混沌的旋律中，商明寶沒再看風景，而是安安靜靜地玩起了手機。

過了兩首歌的時間，的手被向斐然的牽住。向斐然一句話沒說，只是牽著力度漸漸地收。

商明寶將半側臉鼓包子，又將另半側臉鼓包子，鼓了個來回后，不讓人察覺地吸了一口氣，依到他邊仰起下。

想問，是不是可以不要那麼嚴格呀，自己心里清楚也不夠麼？

但話出口，卻是乖乖地問：“男朋友，那我現在是不是不用自己背帳篷啦？”

第56章

天徹底明亮起來后, 別克商務車過了國家公園的收費崗亭。海拔順著山路一路攀升，至最后一個埡口時，已到了三千九, 昨晚凝的霜敷在植被和礫石巖片流石上, 給人以一種剛下過雪的錯覺。

商明寶的話了許多，向斐然以為是因為先前的曲不高興，沉默地牽著手好久后，看到指示牌，終于找到話題。

“過了這個埡口后手機就沒信號了, 要到村子里才有信號。要不要跟蘇菲打個電話？”

商明寶轉過臉來，慘白的臉泛出了青, 一臉痛苦地忍著什麼。

向斐然立刻停車子的同時將窗戶打開, 問：“想吐？”

商明寶不住點頭, 忍得眼里都泛出淚花了。

向斐然當機立斷：“我扶你下車走一走。”

他彎腰越過的座位，將車門推開。寒風從懸崖攀上高空, 忽地將商明寶的心口灌得冰涼。腳尖剛落地，就再難忍耐，不顧一切地推開向斐然跌到路邊排水渠, 吐了個昏天暗地。

早上吃的早飯都沒來得及消化呢，吐空了后, 腸胃的蠕卻不控制，著將胃膽也吐了個干凈。

縱使是在山間曠野, 這氣味也十分難聞, 被風吹得縷縷鉆鼻尖，連商明寶自己都不了, 一瞥余，卻見向斐然鞋尖。

他一直都在？

商明寶心里的崩潰比腸胃的蠕更為翻江倒海天崩地裂, 卻沒力氣推走他或讓他走開，只能蹲在地上，默默地挪轉鞋跟，將自己挪到了一片干凈的地方。

向斐然：“……”

雖然這時候拍照很不人道，但他還是掏出手機默默拍了一張。

商明寶在新地方又蹲了數分鐘后，終于覺得腸道平息了下來。向斐然遞給一瓶擰開口的礦泉水，勒令：“漱口。”

商明寶接過，認認真真地漱了兩回。

向斐然又遞給兩張巾：“。”

商明寶得很用力，將蒼白的是給出了一后，才抬起頭，眼泛淚花求助地說：“好難，斐然哥哥。”

向斐然心底為這句話爛一片，蹲下，嘆了一聲：“暈車怎麼不告訴我，最起碼可以買暈車藥。”

商明寶緩慢地搖著頭：“我不暈車的。”

向斐然出手去額溫，又手進頸間。他指尖冰涼，激得商明寶躲了一下。

“別。”

商明寶不了，老老實實地等了會兒后，聽見他說：“沒發燒。”

“還有哪里難？”向斐然看著，“肚子疼不疼？鼻塞麼？深呼吸給我看看。”

商明寶挨個回答，最后深呼吸。氣息短促，呼吸頻率比原來急，無打采地說：“腦袋好痛，嗡嗡的，好像蜂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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