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心狂的年紀,為能屈能起來。
他讓傭人取來車鑰匙,又為商明寶披上大:“走吧,想去哪?”
商明寶不說話。
伍柏延漸漸覺得自己心里那能屈能的彈簧被到底了。他吸了口氣,點點頭:“帶你去見他?”
是借了伍柏延的借口才的,絕不能坐自己家車走,否則很難解釋。事已至此,只能上伍柏延的車。
伍柏延一坐上跑車就在中控翻出煙盒,咬進里含糊道:“地址。”
商明寶不知道向斐然在哪里,只是憑直覺地報出了西五十六街的地址。
也許他心不好,會在那里……抱萬分之一的僥幸期待,期待。
車燈破開夜幕,沿著萊辛頓大道往南。
等紅燈時,伍柏延在車載煙灰缸邊撣撣煙灰:“你知道你母親為什麼認為向斐然不可以。”
商明寶冷漠地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告訴你。”伍柏延踩下油門,冷哼聲被吞沒在十二缸的發機咆哮中。
“因為在你們商家這種高度,政商聯姻帶來的風險系數遠比收益要高,明白嗎?你們商家這艘大船,掌舵的你父親、你大哥、你媽媽,哪個不比你小心謹慎?要維持跟上面的關系,他們有一百種方式比聯姻更安全、更敏捷。倘若向聯喬的隊伍是不對的呢?”伍柏延勾了勾:“你想過嗎?”
商明寶驀地一震,掀開眼,近乎陌生地看著伍柏延。
“babe,你們商家正苗紅,這是你父輩們延續至今的最高智慧,保持這一點就夠了,再深都是危險。”伍柏延一改剛剛的深沉尖銳,吊兒郎當地說:“玩玩得了。”
他知道,聽懂了。
商明寶默了一會,笑了一笑:“我沒想那麼遠,你不用教我。”
“那最好。”伍柏延將煙捻了:“你上次聽說他是不婚主義,哭那麼慘,我還以為我夠罵醒你了。”
“既然沒有以后,是不是不婚主義都不重要。”
伍柏延勾了勾,聽出認命的意思。不爽了一晚上的心弦緩緩地松弛了下來,他散漫道:“說實話,也就是我媽不死心,我都是被的。”
他看向商明寶:“我其實跟你同病相憐。”
“嗯?”
伍柏延拿出手機,從通訊列表里調出一個外國孩的頭像,亮給看了一眼,開始編:“我喜歡,但我媽不同意,嫌家世低,所以棒打鴛鴦。”
屁,這捷克斯伐克的給他代寫論文。
商明寶頭一次聽到他說這些,見他雙眉蹙神郁,不由得問:“然后呢?你們……是斷了,還是的?”
伍柏延勾起半側:“地下長久不了,斷了。”
商明寶確實給他投去了點到為止的同:“你沒想抗爭一下嗎?”
“抗爭過,沒有用。”伍柏延聳聳肩,故意擺出紈绔模樣:“這事我沒跟別人講過,你是第一個。沒別的,就是想告訴你,你要是有傷心沒人說,就來找我,我能同。”
到西五十六街不遠,但剛好夠他把故事講完。
到了公寓樓門前,他踩下剎車,毫不挽留地說:“下車吧。”
商明寶按開安全帶,對他說:“謝謝。”
“如果他不在呢?”
商明寶已經開了車門了,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
不是篤定,是完全沒有給過、自己考慮這一可能的機會。
伍柏延晃晃煙盒,又倒出一支煙:“只等你十分鐘。”
砰的一聲,車門甩上。他抬起臉,看著商明寶融進公寓大堂白燈下的背影。
鑰匙擰時,心臟已經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室全黑,窗簾拉著,將外面的樓燈遮擋得嚴嚴實實,偶爾有風涌,掀起沉重一角。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輕輕的咔噠聲。
這一聲只一步就停了。
這屋子里沒人,分辨得出他的氣息。他不在,空間里冷得可怕。
為什麼不在?他為什麼沒來這里?
手機屏幕的亮刺眼,再次撥出的通話終于有人接起。
“斐然哥哥?”商明寶了他一聲,語氣不太確定。
“應酬結束了?”他在那端語氣淡然地問。
“結束了,”商明寶回道,迫不及待地說:“我一直打你電話——”
聽到這麼說,向斐然停頓許,“在圖書館,開了免打擾。”
拂城市的風將他的額發吹,出下面那雙微闔的眼眸。形狀還是漂亮得有些鋒利,只是那里面的容卻并非如他的語句這樣清晰。
“所以,現在是算著時間差不多了,才連上信號嗎?”商明寶笑了笑,聲音輕地問。
原來他從伍家出來后,就去了圖書館,如常地工作,如常地開了免打擾,看上去什麼也沒發生過。
倒顯得多想、多在乎了。
對啊,他確實告訴了,他理解。憑什麼覺得那種舉會傷害他呢?
向斐然“嗯”了一聲。商明寶沒接話,兩人之間便有了數秒的沉默。
“你……”商明寶在黑暗中胡抓著詞語,問:“那你今晚上還順利嗎?”
“還可以。”
商明寶往屋子里走了幾步,沒開燈,只將手拿包扔到沙發上。想去開圣誕樹的燈時,腳尖踢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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