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表現力，而他竟真的會拍照，給拍的那一組，為十八歲前病痛青春里最叛逆恣肆的一組。

后來這組照片放在了社件上，有人私信，說自己在紐約玩樂隊，是個鼓手。他們date過一次，在暗門酒吧里，對臺上表演的他也曾有過一分心。但分得清這心的影子。

無非是他像他。

“喂，你會人工呼吸嗎？”勾著對方脖子，把人問傻。

他真的想吻上來，被笑著輕易地推開。

夏天。夏天。

轉過，眼前模糊，從短的口袋里掏出煙。

那天還停電了。

就連停電，也是人生里遭遇的頭一次。老城區修路，施工隊挖壞了什麼東西，電網公司發致歉短信。

那是很短、很短的一陣停電，因為國家的電網太厲害，搶修比搶救還有效率。

但在一片漆黑中，曾被他護在墻角。

他的漫不經心中藏著張：“這次不會發作了？”

因為這又是十分悶熱的一個夜晚。如大雨山林的昨天。

有點想問，陪晚上看花算什麼。如果是很普通的，太當回事是否沒志氣；如果是很特殊的，那為什麼要分給別人。

但沒有問，因為這當中是有先來后到的，明明才是后來的那一個。

他有點想告訴他，他沒有陪別人晚上看過花，方隨寧說的，是他不得不幫那個師姐做傳觀察。

但他沒有說，因為沒有問，他不確定是否在意這一點。在山里的那晚當場，沒有問，就是不在意。

沒有空調的夏夜，如此炎熱。

輕輕地說，斐然哥哥，以后再見。

他送給一本書，名字很怪，《植學通信》。以為是生信息學的高深教材，翻過幾頁后，才知道是給一個十歲小孩的。

原來我在你眼里這麼小。

可是你知不知道，在你給我人工呼吸的一分鐘里，我幻想過抬手勾住你的脖子，不止六十次。

臨走之前，說，你上次送我的那塊藍莓蛋糕，我還沒來得及吃呢，不知是否好味？

咖啡廳已經打烊，他答應在明天回家時再帶一塊給。

他回去時，已經離開。

藍莓蛋糕放進冰箱，很久沒有人過，最后被蘭姨丟掉。蘭姨丟掉前，征詢他的意見：“斐然，這個可以丟掉了嗎？已經過期兩天。”

他摘下眼鏡，臉上還是那副沒有神的樣子，說好的。

蘭姨很擔心他，你有什麼事你要講的呀，一直不講，又不寫在臉上。

其實沒什麼事，只是一場預告了很久、注定會發生的道別提前了而已。

方隨寧那天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商明寶接了一通急電后，就一直在發抖。沒有過多久，商家的車子來了，將提前接走。

這之后的事他們不得而知。

是在最近的民用機場乘上直升機徑直回香港的。爺爺病危，比大哥幸運，見到了最后一面。

商伯英牽著這個最小的孫的手，微笑著祝那場在年后就將到來的手順利，說這個世界很有意思，爺爺用九十二年幫你確認過了，你去吧。

他后來是在新聞和熱搜上看到爺爺去世的消息的，鋪天蓋地，容不得人不知道。即使是與網絡隔絕的人，也能在各個新聞頻道的播報中看見，在價的中看見。

葬禮莊嚴肅穆，片段放送在晚間新聞，那天在醫院見過的、曾給他遞過一張名片的男人在靈前持像。

向聯喬前去吊唁，但不曾出現在這緩慢沉痛的鏡頭中。

向斐然從一場葬禮知道了的出顯赫，遠超常人想象之外。

再想起一百萬的謝禮時，他雖然已經知道那不舍得令他一筆勾銷的東西是什麼，答案卻已不必再告訴了。

這確實是的“禮輕意重”，沒想過用這些一筆勾銷什麼，是他承不起——即使這已經是最小的回饋。

他沒有的微信。

拿起手機的頻率變得前所未有的高，懷疑會在通訊錄那一欄看到一顆紅點，一個新的好友申請。

開學后，壞習慣積重難返。師兄姐說他在曹營心在漢，靈魂已經飛到了大洋彼岸的Tryon教授那里，才會頻繁看手機。

他笑笑。香江不比太平洋，可是他的香江，好像越不過了。

offer、簽證、機票，一切妥當后，他去了一次香港。

小時候經常去的城市，在世界級的步道上被談說月牽著徒步，一邊看花看草，聽紅花羊蹄甲的故事。這次再去，卻有不同覺了，城市的喧鬧，山海的氣息，堅尼地的日落，西九龍的藍。

在前往太平山頂的纜車上，聽到幾個中學生繪聲繪講豪門八卦，云誰誰住在淺水灣，誰誰住的是深水灣，又是誰在太平山置地。

中學生的故事匯中，這一切是如此彩而浮華，有著普通人踮腳也不到頭的一份向往。

下輩子吧。他們嬉笑著說。

這浮華之中，有他曾經悉的一個名字。

下輩子吧。

太平山頂的風拂過了他的煙星，拂過了他在這里模糊想起的十五天的夏天。

方隨寧起先偶爾會說一說在香港的近況，后來漸了。不用微信，沒有幾個人需要登陸微信去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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