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沒說話，過了兩秒，心平氣和地：“謝謝你的好意，心領了。”

見商明寶仍默默不說話，向斐然勾了勾：“你跟剛見面的那兩天，差多的。”

一個講話很輕，一個公主脾氣。

商明寶唰地一下抬起臉，盯著他問：“你喜歡原來那個？”

“沒有。”

“你討厭現在的？”

“也沒有。”

“你就是更喜歡剛認識那兩天的我。”商明寶低下頭來。

其實差別也不是那麼大吧……只是看到他在意，有一點忘乎所以。

“剛認識那兩天的我，也不是假的。”最終輕輕地說。

向斐然淡然地說：“陌生人之間談不上喜不喜歡，別困擾了，不重要。”

剩下的回程路，一路沉默。

人在不高興時，似乎連恐懼都要讓位，難怪恐怖片里的炮灰總死在跟人吵架獨自離開的路上。商明寶一個人悶頭悶腦地在前面走著，什麼也不怕了，心口很堵，似乎有什麼東西如石塊般壘得高高嚴嚴的，堵住了所有的氣口。

回到院子里，一直等著的蘭姨大驚失：“出什麼事了？”

路燈照出兩個狼狽的影，兩人的服都是黑的，沾點泥土漬便很明顯，更何況沒一個人的臉是好看的。

方隨寧叼著牙刷就來看熱鬧了，還沒來得及奚落兩句，就被向斐然吩咐：“帶商明寶上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外傷傷。”

方隨寧得令，又聽向斐然代：“留意一下有沒有可疑的傷口、牙印、孔。”

“那是什麼？”方隨寧問。

“山里有蛇，摔下來太疼的況下，有可能會蓋過蛇咬你的痛。一些蛇的毒素不會引發神經痛，等發現就來不及了。”

兩句輕描淡寫的話聽得人骨悚然，方隨寧趕拉起商明寶，也別上樓了，就就近吧——目鎖定標本室。

“那斐然哥哥呢？”商明寶不太堅定地回眸，只有方隨寧聽到。

“他沒事，他八歲就進高原出野外了，知道怎麼照顧自己。”方隨寧一把將推進門里，將燈開到最亮。

窗簾不影，波浪的褶皺中，倒映出模糊但玲瓏的曲線。

向斐然克己復禮，自然而然地背過了，在走廊邊坐下。家里沒別人，他掏出被爛了的煙盒，從中出一支。

蘭姨給他倒了杯溫水過來，看著他默默煙的側臉，言又止半晌。不能勸他點，因為忘不了向斐然當年靠坐著標本柜一夜一夜煙的景。

向斐然吁出一口煙，接過遞來的水杯：“謝謝。”

“等下我給你上藥？”

家里統共沒幾個男的，都跟向聯喬去北京了，蘭姨是家政里管事的，又是年紀最大的，勉強可算個長輩，比其他人方便點。

向斐然笑了笑：“不用，我自己來。”

蘭姨想起來：“談小姐之前留下的那個藥，特別好的，不知道有沒有過期……”

一邊絮叨一邊轉過去，忽而意識到什麼，住了口。

大家都安靜得不尋常，包括正在商明寶檢查傷口的方隨寧。

過了數秒，響起向斐然輕描淡寫的聲音：“不用了，云南白藥就行。”

蘭姨忙“哎哎”了兩聲，將這件事揭了過去。

方隨寧檢查完畢，給出觀察結論：“還好，連淤青也沒有。”

“因為斐然哥哥給我擋了。”商明寶穿上服，那件弄臟了的沖鋒就丟在地上。

“應該的，你是小妹妹，他再怎麼都是該做的。”

商明寶抿了下：“他對你也這麼好？你老是罵他，還以為他不照顧你。”

本能地想找到一點離“妹妹”這個詞的特殊。

“照顧是沒你這麼照顧啦，可是自己家里人和客人當然不一樣。”方隨寧拍拍，怕愧疚，特意說：“你別過意不去，他很討厭那種人牽扯。”

商明寶怔了一怔。原來除了妹妹，還有客人這一層，倒忘了。那麼在路上的那一通小姐脾氣，還真是有點忘乎所以、不合時宜、淺言深了。

點了點頭。

還想問“談小姐”是誰，可是似乎沒有時機問出口。也許……是前友，對他很重要，而他念念難忘，以至于連留下的藥膏也提都不能提。

商明寶深呼吸，在臉上換好微笑。

出了門，廊下卻已無人，一旁臥室亮著燈。

方隨寧嗅出煙草味，“咦”了一聲，“是不是有煙味？”

商明寶垂下眸來，無比自然地為他掩護：“沒有，我沒聞到。”

方隨寧陪閑聊，問道：“所以，你們晚上看什麼去了？”

“看植的夜態——原來含草晚上會睡覺，什麼……”

“夜。”方隨寧替說出口，“葉枕里的運細胞吸水膨脹，葉片張開，晚上排水后收，葉子看上去就跟收攏睡覺了一樣。”

說完，小小地自閉了一下：“可惡，以前我問他的時候，他讓我自己去看書！”

商明寶抿了抿：“那……他還帶我看了植在紫外線下的樣子，這個也很很有趣。”

“什麼？”方隨寧繃不住了：“為什麼他帶你像兒園小朋友夜游植園，帶我看的卻是小果葉下珠傳？”

“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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