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儀的這一胎，在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當賀松年把完脈，笑瞇瞇地問沈令儀小日子有多久沒來的時候，沈令儀就覺到了站在一邊的首輔大人那如寒劍一般向自己的目。

真是冷的讓止不住地打。

“有……有小半個月了吧。”撇開臉，沈令儀回了賀松年的話。

“記得這麼清楚，你是已經知道了？”賀松年看陸晏廷那個臉就看出了端倪，順勢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補了一句。

沈令儀聞言便對著他猛搖頭，然后結結道，“我……我最近實在是忙，所以都不記得了。”

賀松年亦不敢玩得太過，立刻見好就收，點著頭站起，走到桌邊提筆就開始寫方子。

陸晏廷見狀也跟了上去。

只聽賀松年繼續和沈令儀說道，“脈象平穩，已經快足月了，沒什麼問題的，而且這也不是你的頭胎，要注意的事兒你自己都清楚。”

“那方才吐了。”陸晏廷皺著眉，似有些不滿賀松年這怠慢的模樣，出言提醒。

賀松年看了他一眼，角笑意漸，“那應該是貪涼喝了那杯茶所致，不過……”

“不過什麼？”陸晏廷剛想去瞪沈令儀，聞言卻又立刻轉過了頭看向了賀松年。

“不過懷阿念和小笙的時候，你害喜嚴重嗎？”賀松年回首探，越過了陸晏廷，問靠坐在床上的沈令儀。

沈令儀搖了搖頭，回憶道，“懷他倆的時候我幾乎沒什麼不舒服的。”

賀松年若有所思，隨即轉又在方子上添了幾筆。

“那這一胎你可得當心，老話有說頭胎乖二胎鬧的，我先給你開一味補氣順氣的方子，里頭是山楂、桂圓這類的碎，都可放心食用，回頭若是你覺得不舒服了就煮來喝。”

沈令儀本覺得賀松年這張后補的方子完全是小題大做了，畢竟上一次懷雙子的時候，真是什麼反應都沒有的，吃得下睡得香，臨盆前兩日都還在地里干農活，神得不得了。

所以那日賀松年走以后沈令儀還和陸晏廷夸海口，說賀松年是過于謹慎了，這一胎懷得穩，一定也是順順當當的。

結果只短短兩日，沈令儀就打了自己的臉。

因為這一胎月份還小不宜張揚，所以陸晏廷并沒有把此事往外說。

但婉珍和桑吉的婚事，陸晏廷是說什麼都不讓沈令儀再了。

不僅如此，他還勒令小人必須安安分分地歇在風荷居里，沒他的允許哪兒也不準去。

且隔天，陸晏廷還把已經分府單住開的鐘氏給請回了老宅，讓辛苦一下，把老宅的中饋給接了。

鐘氏為了陸婉珍的事兒也是忙得前后不停，一聽陸晏廷開口提的這個要求人都懵了，連連道，“廷哥兒，咱們現在可是……分了家的呀！”

可陸晏廷卻淡淡地點了點頭，面不改道，“是分了家，不過事出有因，還請二嬸嬸多擔待。”

“那阿念娘呢？”好端端的讓來接手老宅中饋，鐘氏第一反應自然是問沈令儀的況。

但即便如此，陸晏廷也沒和鐘氏個底，只說沈令儀有些不舒服，需要靜養一些時日。

他這一開口，鐘氏自然不能不應，只是最開始，大家都烏龍地以為沈令儀是辛苦的累病了，需要靜養，所以才不宜拋頭面的。

這誤會傳風荷居，沈令儀自然是氣上了頭！

是懷了孩子又不是殘廢或是半死不活了，覺得哪怕是陸晏廷都沒資格拘著不讓出門。

誰知，沈令儀這一氣，便把早上用的早膳全吐了，不僅如此，接下來更是吃什麼吐什麼，連帶著知春按著賀松年留下的方子熬出來的山楂茶都喝不下去。

知春見狀一下子也慌了，連忙去找棲山，讓他進宮去找陸晏廷。

當首輔大人火急火燎地從宮里趕回來的時候，沈令儀正靠在羅漢床邊，抱著個瓷盆猛吐，一張小臉都吐了水青。

“怎麼回事！”陸晏廷張地上前，把因為難而眼淚汪汪的小人摟進了懷中，又問知春，“那日賀大夫走的時候不是留了方子嗎，山楂茶煮了沒有？”

“煮了。”知春連連點頭，“可是夫人喝了兩口也全吐了。”

陸晏廷皺了眉，低頭去看把臉埋在自己襟前的小人，忍不住又念叨，“那日是誰大放厥詞說自己沒事的，現在這又是誰，吐得稀里嘩啦的？”

沈令儀這會兒已經難得本不想和他爭什麼廢話了，只安安靜靜地靠在他上，一邊聞著那勉強能住吐意的沉香味，一邊哼哼地小聲抱怨。

“這個老三一點也不安分，還沒出來呢，就合著你來欺負我……可真是會挑時候的，婉珍的婚事好歹還有二嬸持，但如筠……”

沈令儀是真心疼如筠，尤氏辦事太不靠譜，生怕陸如筠和梁振的婚事有什麼不妥，那到時如筠在婆家只怕也有艱難。

陸晏廷聞言便氣瞎心，“如筠的事你放心，我昨兒已經代了老四，那是他唯一的胞姐，如筠好了，等他將來說媳婦的時候也能順勢拔高些價，這個道理老四懂的，你放心。”

見小人還在自己懷里哼哼唧唧地不滿意，陸晏廷順著的背拍了拍又道，“還有，方才你那句話也說的不對，這孩子怎麼就合著我了？我可什麼都沒說，是你太小瞧了這小閨。”

他話音剛落，擰著眉的沈令儀就從他懷中抬起了頭。

“閨？”忍著難盯著男人，滿是好奇，“怎麼就是閨了？”

“我預的。”陸晏廷悠然地往后的迎枕上一靠，暢想道，“阿念做姐姐是孤單了些，男娃娃調皮，一點也不心，有個妹妹陪著才開心，多好。”

“那萬一是個兒子呢？”沈令儀很想笑，生男生本就聽天由命，怎麼到了陸晏廷這兒就變得一錘定音了？

“兒子？”男人尾音微揚，十分篤定地笑著和沈令儀說，“那麼皎皎，我們來打個賭吧。”

當然，待十個月后看到穩婆懷中那個哭聲洪亮的小墩時，首輔大人是怎麼都不想愿賭服輸的。

不過，這也都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