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了鐘氏母二人落座，又命人上了茶，沈令儀才在外頭傳來的那一陣陣“叮叮當當”的敲打修補聲中開了口。

“眼下屋子是簡陋了些，還請二嬸嬸和婉珍妹妹多擔待。”

鐘氏聞言環顧了一下四周，腦海中忽然想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記憶中的那個顯富、件件致的風荷居，不小聲低喃了一句。

“也真是可惜了，那時候帶來的那些寶貝東西，便是我都不曾全見過呢。”

陸婉珍對鐘氏的這句話是有聽沒有懂的，但沈令儀卻聽明白了。

可鐘氏本就是有而發，眼見這會兒因為自己的這句話而冷了場，不立刻就岔開了話題直言來意。

“這事兒我也是今日剛聽說，說起來也是巧，我在臨街有個鋪子，今兒我去查賬，正好遇到一個客，夫君在吏部謀職，同我說……說二爺手上閑置出了一些位，可供有識之士私謀，只要誰出的銀子多，誰就能『集銀買』。”

沈令儀聞言只覺得口“突突突”地直跳。

“不可能！”立刻斬釘截鐵道，“二爺為多年，向來事公允不偏，何來什麼集銀買的荒唐之舉！”

那一瞬間，陸婉珍明顯地覺到坐在側的娘親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我當時也是和那位夫人這樣說的。”再開口，鐘氏的聲音便輕從容了很多，“我說這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的，不瞞侄媳你，我……”

“二嬸嬸喊我令儀吧。”

一般旁人說話的時候，沈令儀是很會的，只是對著鐘氏，卻非常主又自然地流出了好的心思，這侄媳侄媳的，聽著總是有些疏遠了。

鐘氏一愣，很快便會心一笑，“不瞞令儀你，我自他二叔口中是聽到過朝廷在集銀充庫的，你二叔還專門琢磨過這件事，但買……卻是聞所未聞的，我方才就在想，這中間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

沈令儀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是，集銀是有，但是買一說絕對是子虛烏有，定是有心人在那兒污蔑二爺清譽，無中生有。嬸嬸放心，這事兒我一定會馬上告訴二爺的，讓他務必要徹查清楚來龍去脈。”

“那就好，那就好！”鐘氏如釋重負，隨笑著站起了，“那我這個二嬸嬸這一趟也算是沒白冒失。”

“嬸嬸這就要走了嗎？”沈令儀見狀也跟著起，卻也是面難，“不過眼下這屋子里糟糟的也實在是招呼不了您，待這風荷居的里里外外都歸整好了，您再帶著婉珍妹妹過來玩兒。”

三人說著便前后挨著往門口走，結果鐘氏迎面就撞上了正在追逐玩鬧的阿念和小笙。

沈令儀將兩個孩子輕呵住，又讓姐弟倆給鐘氏和陸婉珍行了小禮，“這是你們二嬸婆和二姑姑，以后見著人可要禮禮貌貌地喊。”

姐弟倆規規矩矩地喊了人，鐘氏看得喜歡，從自己手腕上退下了一只金鐲子套在了小笙的腕子上，然后又二話不說地從陸婉珍的發髻上摘下了一支珍珠金釵，在了阿念的雙螺髻上。

惹得陸婉珍在一旁假裝不甘心地直跺腳。

“娘，哪兒有您這樣借花獻佛的，您扯了我的發簪給我的小侄兒，好卻都讓您這個嬸婆給占了！”

可憐小阿念還不太搞得懂長輩們這些彎彎繞繞的禮節，聞言便把釵環取下放在了陸婉珍的手心里，然后認真說道，“姑姑，那我把這個還給你。”

阿念話音剛落，便引得陸婉珍歡喜地將直接抱進了懷中。

“哎呦我的小祖宗誒，姑姑是覺得嬸婆送你這個都送淺了呢，走走，你現在就跟著姑姑回屋去，姑姑那兒還有一整個大首飾盒，隨便你挑，你喜歡什麼就拿什麼，千萬別和姑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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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鐘氏母，沈令儀暫時也都沒空去細想方才的事兒，便馬不停蹄地先去幫姐弟倆收拾行李。

門口馬車早已候著了，是虞叔親自來送孩子們的。

阿念今兒要進宮，小笙要去姬家，陸晏廷又不在，沈令儀一個人被拆了兩個人忙活。

可即便如此，還是仔仔細細地安排好了姐弟倆的行李，把孩子們送出府的時候，還一一代了兩人這幾日住在外頭務必要注意的事兒。

小笙其實倒還好，一來是淺笑會一路跟著他，二來是姬家再做規矩，到底也是普通人家，姬瑤對小笙有一種隔代的親好，食住行上樣樣妥帖，只在他的課業和習武上很是嚴苛。

再加上還有一個亦師亦忘年的守鶴師父，沈令儀這樣把小笙送過去，其實很放心。

所以反觀要進宮的阿念，就讓沈令儀擔心不。

“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宮里規矩多，不比在家，你也不能因為皇后娘娘喜歡你就在宮里為所為的。”

雖然阿念自懂事乖巧，但是該叮囑的話沈令儀還是要叮囑。

“一會兒了宮，爹爹會在西華門接你，這次小住一共七日，左右還沒有慕荷或者知春伺候你，你務必要萬事謹慎小心。爹爹每日會讓人去看看你的，有什麼事兒你就和爹爹說，萬一想家了想提早出宮，就差遣了人來傳句話。”

阿念默默聽得認真，直到最后沈令儀將送上車了，才轉過頭看向了娘親，一臉的言又止。

“怎麼了？”其實方才出園子的時候沈令儀就覺到了，小丫頭此番宮的緒有些低迷，遠沒有一旁的弟弟來的那般興，“你是不是不想去啊？”

沈令儀有時候就是擔心阿念太過懂事，小小年紀便學會了藏緒，心下不由一，連忙又道，“沒事的，你同娘親說，若是不愿去的話我就讓你爹爹……”

“不是的娘。”但是不等沈令儀說完，阿念就輕輕搖了搖頭。

只見小丫頭猶豫了一下，然后似鼓起了一點勇氣后又問說，“娘親，你說要是一個人不開心了，你是應該主和他說話呢，還是等他主來和你說話呢？”

這件事，已經困擾陸文茵好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