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做什麼。”沈令儀冷靜的聲音聽不出半點緒波起伏。

先是垂眸看了陸季霄一眼，然后又抬起頭看向靳氏，擲地有聲道，“昨晚發生的事，我屋里幾個丫鬟和媽媽都是可以作證的。我知道，三叔昨晚喝高了，但是借口喝高了就可以在府里為所為嗎？我用銅壺砸他不是以下犯上不尊長輩，那是自我防護。”

見靳氏的臉越來越難看，沈令儀干脆一鼓作氣說到了底。

“昨晚這事兒但凡沒有鬧得這樣難看，我為小輩的，也絕對不會和一個喝醉了酒滿口胡言語的長輩多計較。只是我確有一事不明，陸府的家規是允許長輩隨意輕薄晚輩的嗎？”

如此黑白顛倒，他們真當傻了不！

沈令儀咬牙切齒地加重了“長輩”二字，說得靳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異常彩。

見老太太抿不語，沈令儀又先發制人，“不過昨晚鬧得這麼難看，又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我也是真把人給打傷了。這一樁樁的，既然祖母您斷定不了是非，那我們就給府來辦，否則這事兒若是讓二爺……”

“你拿老二來嚇唬我！”

靳氏是真見不得眼前這麼個破落戶仰仗著陸晏廷的份狐假虎威，聞言就抬手呵斥住了沈令儀的下文。

沈令儀仿佛也是知道了老太太會有這一手，淡淡一笑，凝了正前方的靳氏一眼，然后從腰間出了一張薄紙。

“既然祖母一意孤行依然想要偏袒，那孫媳無奈，只能強行報。這是報文書，請大哥過目。”

沈令儀說著竟忽然轉了，將手中的薄紙遞給了站在一旁的陸晏恒。

陸晏恒及蔣氏皆微微一愣。

可不等眾人反應，沈令儀又快人一步喊來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喜鳶和棲山。

“來，把三叔從地上扶起來，我們現在就去衙門！”

的話說得字正腔圓又中氣十足，半點嚇唬人或者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陸晏恒只堪堪地接過了那紙文書，還沒來及看，忽聽陸季霄發出了一陣咆哮。

“沈氏，你好大的膽子！娘，你快……唔……唔！”

可陸季霄話還沒有說完，里就被喜鳶又塞上了布塊。

喜鳶順勢還狠狠地瞪了陸季霄一眼，心中暗自罵道——老賊，廢話真的多！

靳氏坐鎮陸府多年，何曾見過這種直來直往的架勢，老太太當即氣的都了，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救兒子了。

可是木樨堂里的幾個老嬤嬤和大丫鬟都是有眼的，見沈令儀這邊的人好像是來真的，連忙沖了上去，攔人的攔人，擋門的擋門，烏泱泱的一團。

但是這些丫鬟老嬤嬤的，沒一個能抵得過喜鳶和棲山的手。

陸季霄被來回拉扯了幾下，最后還是落在了喜鳶的手里。

沈令儀彼時已經走到了門邊，看了一眼被攔住的風簾，只冷靜從容地轉頭問陸晏恒，“大哥可看完這文書了，上面的一字一句，可有什麼不妥之？”

陸晏恒皺著眉，咳了兩下以后才說道，“弟妹稍安勿躁，有什麼事兒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說。”

“大哥如此說，是想繼續偏袒三叔，還是想公平以待？”沈令儀看著陸晏恒，眼神中著絕不退讓的姿態。

“老大，你不用和廢話，這個家還不到來做主！”背椅上，靳氏拍案而起，抖著手指著沈令儀語不句。

禍害，真是個禍害！

這個沈氏，才剛進府一天，就把家里搞得烏煙瘴氣犬不寧的，真的是個禍害。

但沈令儀卻完全無視靳氏的怒罵，只耐心地看著陸晏恒，似在等他一個回答。

因為心里很清楚，在這件自己完全占理的事上，是堅決不能夠退的。

雖說初來陸府乍到，人微言輕，可是如果這樣的虧也忍氣吞聲的咽下去，那將來陸晏廷要如何在府中立足？

所以沈令儀知道今天必須死磕到底，這并非只是為了自己的面，更是為了陸晏廷的。

沈令儀的堅持自然就換來了陸季霄的癲狂反抗。

只見他一邊沖靳氏大喊，說這個沈氏含噴人一心要謀害他，一邊又全然不顧形象地力甩開了喜鳶的束縛，抬起就想往沈令儀上踹。

老胚是完全惱怒了，這一蹬出去，是使了全勁道的。

誰知就在這時，木樨堂那塊遮風的門簾忽然被人掀起。

一道驟亮的隨著一陣風雪灌，直晃瞇了陸季霄的眼。

然而不等陸季霄反應過來，他只覺腰上反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腳。

老胚吃了一記痛，“哎呦”了一聲以后一個重心不穩又重新摔倒在地上。

“是哪個沒長眼的混賬，敢踹老子！”陸季霄還在猖狂嘯，在木樨堂里，他不相信還有人會不給他幾分臉面。

但是，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在宮里和六部那些個老油條熬了整整一個大夜的陸首輔。

“我就是因為長了眼，所以才要看看三叔你到底是不是寶刀未老，還挨得住我這一腳！”

陸晏廷的聲音冷若冰霜，他整個人背而立，站在門口宛若天神降臨。

屋里眾人皆屏息凝神，一旁早已經有些按捺不住的蔣氏趁機上前，把杵在沈令儀對面的陸晏恒給攙扶到了椅子上。

靳氏這會兒也已經巍巍地攔在了陸季霄的面前。

可是老太太的氣焰依舊很盛，仰著頭盯著陸晏廷道，“老二，你三叔縱使有一萬個錯，但他依然是你三……”

“祖母，您還記得當年我和您說過的話嗎？”可陸晏廷毫沒打算給靳氏開口的機會，直接不顧面地打斷了的話。

靳氏一愣，布滿歲月之的臉上閃過一慌，“不，老二，你……你別忘了，你也是姓陸的！”

陸晏廷聞言嗤鼻一笑，瞇著眼狷狂道，“是啊，姓陸，正因為我姓陸，所以才管得了陸家的事，可祖母您別忘了，您姓靳，您……不姓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