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分明也沒有說什麼，但話匣子卻好像一下子就打開了。

陸晏廷繼續牽著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笑著問，“我們皎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解人意了？”

“我以前不善解人意嗎？”沈令儀跳了兩步跟上了他的步伐，假裝不依，“他們都覺得我很善解人意，只有你沒覺得，陸大人，你說這是不是你的問題？”

“他們，都有哪些他們？”

“皇后娘娘，姬夫人，昭元公主……好多呢。”沈令儀掰著手指一一列舉。

陸晏廷不了的臉頰道，“看來我早出晚歸的這些日子，我們皎皎也沒閑著。”

沈令儀重重點頭，認真說道，“是，我也很忙的。”

歲末這一個多月，兩人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可真正能空下來聊一聊的時間確實不多。

因為一直都住在竹院，所以陸晏廷從不拘著沈令儀去遵守那些無聊的宅規矩。

天越來越冷，沈令儀早上就起得越來越晚，通常陸晏廷都走了卻還睡得迷迷糊糊的。

而晚上他出宮晚，有時候沈令儀都睡了他才進屋，卷著一寒意翻上床，摟著不多時就能沉沉睡去。

沈令儀心疼他，卻也知道這份忙碌是他職責所在，避不開躲不掉，他居高位，不論多難，只能迎頭而上。

只是原本，沈令儀總以為對他的關心可能會一直尋不著出口。

可現在，他主邀約，放緩步伐，說想要在這除夕夜陪他走一段，那就萬萬不能錯過這個陸晏廷主放下段的機會。

想到這里，沈令儀便輕啟薄，將近來自己經手的一些事絮絮叨叨地說給陸晏廷聽。

說怎麼就莫名其妙做了李皇后和姬夫人之間的傳話人，也說已經私下盤算過了陸晏廷給打點的那些莊子上的收，做了個簡單的收支賬冊，若是回頭朝廷真的開始向各家征收余銀，陸晏廷這個當朝首輔也不至于揭不開鍋……

一路走去，耳邊風雪不覺，可襯著沈令儀的話音，卻讓陸晏廷覺得那是一曲悅耳聽的古調。

聽到最后，陸晏廷終是長吁了一口氣，笑道，“明賢說得沒錯，昭元這張啊，缺扇門，最好找個金匠師父給焊上去。”

沈令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后又悄無聲息地瞪他。

“為首輔大人，可不能這樣過河拆橋，當年你覺得日子難挨無趣的時候，不就喜歡昭元公主這樣熱熱鬧鬧的子嘛！”

那是屬于日子里的煙火氣。

陸晏廷斂眸，忽然停下腳步將小人摟進懷中，著有些僵的雙肩輕聲問，“這是真吃味了？”

沈令儀悶在他的前點點頭，嗔道，“有點，不過卻不是因為昭元，而是……你怎麼不學學宋大人呢，他什麼都和昭元公主說的。”

小人說著還將手探進了他的大氅里，然后地環住了他的腰。

“可你卻什麼都不和我說，萬一哪天真出了事兒，我豈不是要兩眼一抹黑……”

話沒說完，沈令儀就覺臉頰一熱，一再悉不過的氣息頃刻間就了下來。

陸晏廷吻得用力，和沈令儀的滾燙呼吸融在一起。

“珣笙……”

沈令儀尋得片刻呼吸，卻覺到自己脖頸一片熱，是落了陸晏廷齒間的覺。

那一刻，抑制不住，在他不風的大氅里聲喊他的名字。

分明也就是聽慣了的兩個字，卻似糅雜了霜一般，甜膩地他骨一陣發麻。

難舍難分之下，沈令儀才勉強想起隨行的崇嶺他們。

小人不由猛地捶了陸晏廷兩下，地揪著他的襟讓他別鬧。

陸晏廷沉聲地笑，安分地把人松開的時候不念叨，“怎麼還是只有這點膽子，說好的要幫皇后娘娘呢？”

沈令儀連忙問道，“所以昭元說你……先拿了陸家開刀，是真的嗎？”

陸晏廷不語，了被風雪吹紅的耳朵，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放棄馬車想要走路散心的沖，便是二話不說直接將小人打橫抱了起來。

“呀……”

沈令儀一聲驚呼，出雙手去攀他的肩。

遠遠跟著的崇嶺也是識趣，見狀立刻小跑上前，將陸晏廷手中的油傘接過，默不作聲地撐在了一旁。

這兩年崇嶺的子越發的沉穩斂了，跟在陸晏廷后幾乎了他的尾影。

很多事，棲山都未必知道，但崇嶺卻了若指掌，所以陸晏廷說話辦事，鮮會主避開他。

“宋明賢說給昭元聽的，也都是些無傷大雅的話，但是皎皎，我只能和你說，眼下正值年關，所以不管是皇上還是朝中那幫子攪屎都暫時熄火了。皇上自登基以來就沒睡過一個整覺，他是真正心系大周的君主，坐上那個位置了，就想對大周國的黎民百姓負責。”

沈令儀地抱著他，輕輕“嗯”了一聲，似哄孩子一般呢喃道，“你若高興，就再同我多說說，我保證，你說的這些話，我誰都不告訴。”

那孩子氣的口吻逗笑了陸晏廷，卻也讓他將沈令儀更抱了幾分。

“大家都以為斗倒了上氏，除掉了假太子，撥反正了，朝廷就能清朗一片，大周就可天下太平了！不，遠遠不夠，上氏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沒辦法一個人攪得朝廷犬不寧。大周啊，已經千瘡百孔地爛在了骨子里，要推行新政，要改頭換面，要提拔新人，要分散那些結黨營私的勢力，一樁樁一件件都不能馬虎，稍有不慎，我們都會在一夜之間萬劫不復的。”

“你不說辛苦不說累，是擔心我會害怕嗎？”沈令儀聲問。

“不，是我自己怕，我怕……皎皎，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第一次，陸晏廷在的面前袒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現在的他已到而立之年，妻兒已了可以威脅到他的肋，他亦很難回到當年剛跟著周宣文時那種暢想山河版圖，完全不管不顧家命的年紀了。

現在的他做不到孑然一肆意灑，因為不管怎樣的威風凜凜，他陸晏廷也還是一個有有的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