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說到“養豬”兩個字，沈令儀不自覺地就輕輕咳了一下。

“我覺得這事兒宋大人肯定自有考量，況且起名字是大事，這是他的嫡長子，他才不會如此隨便呢。”

“是嗎？”昭元冷哼的調調就沒放下過，“我看未必，你就說，當初陸晏廷給孩子們起名字的時候磨蹭嗎？”

沈令儀不好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只能模棱兩可道，“那……他也是好多天以后才定下的名字，沒人知道他到底想了幾天。”

“能有幾天！”昭元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地罵，“我這兒雙滿月也快要做完了，他連個名字都還沒憋出來！”

昭元話音剛落，被沈令儀抱在懷里的小家伙就被嚇得“哼哼唧唧”哭不哭地鬧了起來。

沈令儀忙把孩子遞給娘，讓先下去，然后才坐在昭元面前哄，“宋大人那是謹慎啊，你總不想孩子以后真的宋一吧。”

“我看宋一好的！”昭元破碗破摔，鬧了一會兒才下了口氣，拉著沈令儀問，“對了，這轉眼就要過年了，你們是怎麼安排的？”

沈令儀這會兒已經適應了昭元那跳式的閑聊，順口就把話給銜接上了。

“也沒什麼安排，到底還在國喪期呢，什麼都不能做，可能一家人圍爐吃點喝點，守個歲就過了吧。”

昭元托腮遙想，“等過年我已經出月子了，要不我來組個局，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你和宋大人不回金陵嗎？”沈令儀有些詫異。

“金陵那邊暫時不回了。”昭元搖頭，“你看宋明賢像是離得了京的樣子嗎？皇兄這會兒手邊缺人缺得，他一天有大半天是在宮里待著的。”

沈令儀不由想到了陸晏廷，同地點點頭，“大人也是的，就是不知道每天都在忙些什麼。”

昭元聞言探看了看屋閉著的門，然后才靠回了床頭著聲音道，“據說，我們大周的國庫，是空的。”

沈令儀聞言，萬般錯愕地張大了，驚得都發不出聲音了。

昭元見狀，倒是非常坦然地抬起手頂了頂的下顎，幫把給閉上了。

“我也是聽宋明賢說的，他說皇上其實在開國庫以前心里就有數了，他估計戶部擺在臺面上的那些冊子多半也都是摻了水份的。但是他實在沒想到，國庫能空那個鬼樣子。”

這話題著實有些沉重，沈令儀一個門外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是以只能皺著眉唏噓了一下，悶聲說了句“國君難為，便是宵旰食朝乾夕惕，那也要國庫富足才能勵圖治啊”。

昭元亦跟著嘆了口氣，百般無奈。

“那你和宋大人也不進宮去過除夕夜嗎？”沈令儀又問。

“初三以后再去了。”昭元繼續唉聲嘆氣，“你也說了國喪期啊，宮里只會比外頭更嚴苛，況且皇上那個人……”

昭元只要想起永隆帝能忍住一的反骨把場面上的事兒做得漂漂亮亮滴水不的，頭皮就一陣發麻，“他這個新帝肯定會帶頭的，到時很有可能大過年的，還要帶著大家哭一場喪。”

沈令儀“啊”了一聲，在腦海中假想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頓覺昭元方才說要攢局的提議不錯了。

兩人這一聊，直聊到有丫鬟來報，說首輔大人的馬車這會兒已經停在了公主府的門口。

昭元一聽就有些不樂意了，目送沈令儀起的時候還嘟囔，“他這是怕我把你給吃了不，怎麼還千里迢迢地跑來我府宅門前接你了呢！”

沈令儀掩面輕笑，讓昭元再忍忍，很快就能坐滿月子出門了。

不過臨了出門，沈令儀卻忽然想起一件小事，不折回又看向了昭元道，“之前公主你說宋大人的文采在京城排行第三，那第一和第二是誰？”

昭元沒想到竟還惦記著這一茬，不失聲笑道，“你想從我里聽到夸陸晏廷的話就直說，但我和你說，當年他們書院評測文章，最終奪魁的是兩個人，你夫君也不是唯一的第一名哦！”

……

公主府外，陸晏廷閉目養神等了一會兒才等到小人上馬車。

外面風雪不止，沈令儀鉆進車廂的時候只覺一陣暖意襲來，舒服得下意識就喟嘆了一聲。

陸晏廷緩緩睜開眼，看著小人紅撲撲的臉蛋和紅彤彤的鼻尖，冷著聲音道，“公主府是已經窮到揭不開鍋了嗎，連個撐傘的奴才都沒有了？”

沈令儀是已經習慣了首輔大人這樣時不時的拐著彎罵人了，聞言也不和他爭，只一笑步上前坐在了他的側，然后不由分說地將小手塞進了他那件狐描金繡鶴的大氅里。

“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今日阿念不用宮，早上陸晏廷出門前沈令儀和他說，自己用了午膳后要去一趟公主府看看昭元，陸晏廷就讓在公主府里待著，等他出宮來接。

“沒有。”男人聞言垂眸看了小人一眼，手了還有些紅的鼻尖，無奈道，“你倒是越來越知道怎麼對付我了。”

“有嗎？”沈令儀裝傻，歪著頭往他懷里蹭，“哪有，我這是怕你等久了不耐煩。”

“巧言令……”首輔大人的眸子微微一暗，低下頭的時候，將剩下的話全都在了的齒間。

馬車搖搖晃晃已經駛出了公主府胡同，沈令儀被陸晏廷抱得渾都熱了起來。

可是就算知道沒有人敢擅自闖車廂，沈令儀還是全繃如臨大敵一般力抵抗著男人手掌的探索。

“你，別……”得了氣的機會，沈令儀如一尾泥鰍一樣從他手臂的錮中退了出來，“你正經點，現在還在外面呢！”

陸晏廷咽下微的氣息，忍著笑反相譏，“我怎麼不正經了，我又沒要做什麼。”

男人說著手一又把人拉進，抵著的鼻尖道，“還是我們皎皎想要在馬車里做些什麼？”

沈令儀只覺“轟”一聲，似有火炮在腦海中炸開，灼得面紅耳赤，臉上的表直接就掛不住了。

不行，不行，好像真的不太行！

其實已經私下試了很多次要和陸晏廷比厚臉皮，但是每一次當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可以略勝陸晏廷的時候，這男人的臉皮好像就又能厚過一寸！

所以此時此刻，便努力地咬著牙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否則以后只怕在陸晏廷面前就更沒有什麼說話的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