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一聊，就聊到了月上中天，待沈令儀帶著小笙從姬府出來的時候，外面的雪都已經停了。

夜風清冷，卻是架不住人心溫熱。

送們母子倆上馬車的時候，姬瑤還忍俊不地同沈令儀說笑道，“今日留你這麼晚，陸晏廷會不會有意見？”

沈令儀不由臉一紅，得不知道要怎麼接話。

姬瑤心知肚明，倒是意外地端著份同說，“若是他因此惱了，你就讓他來找我！”

沈令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后還不忘給自家夫婿圓場道，“他倒也沒有這麼小肚腸。”

“諒他也不敢！”姬瑤假意瞪眼，隨后才笑著目送陸府的馬車駛出巷子。

滾滾車輾軋過地上薄薄的一層積雪，留下平行的轱轆花紋，擱在人煙罕跡的姬家大宅門前，被頭頂清冷的月一照，竟顯出了幾分人來人往的煙火氣。

待馬車走遠后，姬瑤方才轉過，迎面就對上了寶平那雙著探究的眸子。

“怎麼，我臉上有東西？”姬瑤挑眉，明知故問。

寶平連連搖頭，穩穩地扶住了的小臂，邊走邊說，“我瞧著夫人您與陸夫人真是很投緣，那下回咱們真是時不時的可以請人來府上做客呢。”

有陸家夫人在，自家夫人話也說得多了，飯菜也吃得多了，心眼看著就好了起來，寶平這會兒真是打心眼里覺得陸家夫人是自家夫人的“小恩人”了！

姬瑤聞言便笑道，“哦，這會兒你倒是不嫌棄人家了，之前知道人家是陸晏廷的人，不是還讓我避著走嘛？”

寶平臉一紅，“啊呀”了一聲道，“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奴婢已經知道錯了，看人看心，您教過奴婢的，奴婢知道。”

姬瑤失笑地點了點小丫頭的眉心，嘆了口氣道，“那我今兒再教你個理，友心誠，親疏有禮，人家也是正兒八經的首輔夫人了，這接下來的日子啊只怕比我都還要忙，怎麼可能天天往我這兒跑呢。”

寶平詫異，好奇道，“陸大人和有正式拜過堂了親嗎？”

當朝首輔大人親是大事，若是陸家真大張旗鼓地辦了，不會一點風聲都沒有的。

姬瑤搖頭，但神口吻卻異常篤定，“這麼大的事，陸晏廷不會欠了的，你等著吧，等出了國喪期，想來這杯喜酒我也是能喝上一口的。”

……

話說當馬車搖搖晃晃地停在竹院的門口時，小笙已經在沈令儀的上睡得呼呼的了。

把兒子輕輕搖醒，小家伙懵懵地開雙手讓抱。

沈令儀便稔地抱起他，讓人把車門打開以后小心翼翼地踩著腳凳下了車。

突然，竹院的大門被人從里面拉開，原本昏暗的院門前頓時照出一片暖。

沈令儀抱著孩子看不清楚，約就見到幾抹拔的影從府里魚貫而出。

下意識站定在馬車邊，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一聲略耳的驚呼。

“沈令儀！沈、令、儀！”

對方喊了兩聲，一字一句的口音腔調有些奇怪，但偏偏又很字正腔圓。

沈令儀迎著那一片暖看去，只見一張俊逸斐然的臉正漸漸地在自己的視線中清晰起來。

“桑……九王……桑吉殿下！”

沈令儀頓時有些語無倫次，又因為懷中抱著個沉沉的小笙沒辦法迎上前去把人看個清楚明白。

就在這時，一陣烏木香靠近，沈令儀頓覺手臂上一輕，半夢半醒間的小笙就被人穩穩地抱離了的懷抱。

桑吉亦在這時跑了過來，不由分說地拉住了的雙手上上下下地瞧了個仔細。

“我的真主阿拉啊，真的是你，不，我的意思是我終于見著你了！”

四年未見，桑吉本就英氣十足的五更添了幾分朗，看著了不。

故人重逢，兩人都非常的激。

“殿下，你怎麼也在上京城？”可驚訝之余沈令儀更是一頭霧水，本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桑吉。

桑吉微怔，瞇著眼看向了一旁正在哄兒子的陸晏廷，想了想以后便一把拉過沈令儀問道，“陸晏廷沒有告訴你我來了嗎？”

沈令儀茫然搖頭，“他沒說過。”

桑吉撇了撇，一臉的冷笑，“我就知道，自宮平息之后他是想著法子的在調遣我，一會兒讓我去勘察周邊的牧場地形，一會兒又讓我去確認一下飲馬的水源，原來是司馬之心啊！”

眼見桑吉憤憤不平的表，沈令儀不由抿著笑出了聲，順帶還小聲地提醒他，“殿下，是司馬昭之心。”

人盡皆知。

“嗐，都一樣！”桑吉回頭瞪了陸晏廷一眼，但是當他在看向沈令儀的時候，臉上的表亦變得更凝重了些，“不過你的那筆賬，我也是要找你算一算的！”

沈令儀當然知道桑吉要找自己算什麼帳，便是沖人甜甜一笑，然后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

桑吉知是心虛了，冷哼了一聲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只差抬手抹眼淚了。

“你說說，你當年和我是什麼仇什麼怨呢，千挑萬選地非得挑我的車辦那荒唐事兒。”

雖然時隔多年，但桑吉每每想起當時，背上就會浮起一層冷汗。

“我那也是不得已，當時只有你的車能帶著我出城啊。”沈令儀說道。

事是過去了，但是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

桑吉聞言簡直哭無淚，“是啊，所以我就覺得我是倒霉啊，你不知道，當年我在陸閻王面前幾乎都是夾著尾在做人啊！”

“我給你賠禮道歉！”沈令儀忙順桿爬，雙手合十就沖桑吉拜了拜，“九王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和我一般見識！”

“誒別，別了祖宗！”可沈令儀話音剛落，桑吉就忙不迭地上前將人虛扶住，“我的姑，你這樣我可不起啊！”

陸閻王這會兒就站在他后呢，這麼活的一個人，誰得了啊。

況且回頭哪天陸晏廷要是心不好了，給他來個新仇舊賬一起算，那他可真是要天天不應，地地不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