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陸晏廷就把沈含章和林氏給接回了竹院。

人一回來還沒寒暄幾句，宮里就來人傳話，說是讓首輔大人今日上午務必宮一趟。

陸晏廷要走，大家又都是一番忙碌。

沈令儀讓知春把沈含章和林氏先帶去客房，自己則跟著陸晏廷回了風荷居，待一番利索收拾后，沈令儀又將人送出了院。

走的時候陸晏廷還不忘代，“阿念我帶走了，晚上不知道趕不趕得回來，不過淮竹是肯定會到的，你別等我們。”

“嗯。”沈令儀乖乖地點點頭，又問，“喜鳶能跟著阿念進宮嗎？”

一時之間要心的事兒太多，臨了才想到這一茬。

陸晏廷點頭，“會一路跟著的，你放心。”

把人送出了府，沈令儀方才急急地去了客房。

屋子里，知春正在收拾行李，沈含章則攙著林氏站在廊下說話。

沈令儀連忙激地小跑上前，拉著林氏的手便紅了眼。

“好孩子……”林氏也是默默地掉眼淚，哽咽無言，母倆就這樣在風口里百集地傻站著。

直到知春收拾完東西掀簾而出，急切的催促聲才打斷了沈令儀的走神。

“哎呦我的祖宗啊，大家進屋說不好嗎，二老的子怎麼得了啊，屋子里才暖和呢！”

知春說罷，上前攙扶著林氏就往屋里走。

沈令儀也破涕為笑，“瞧我，一高興就什麼都不顧了。”

說罷轉便去拉沈含章。

誰知人還沒站穩，沈含章一記重重的耳就迎面甩了過來。

“不孝！”

怒罵之后，“啪”一聲的清脆響亮，打的沈令儀人往后晃了晃，耳蝸里一片爭鳴聲，嗡嗡作響。

知春嚇得連連轉，回頭就看到沈令儀被沈含章一個掌打得閃了，差點撞上廊下的圓柱，可見老先生手腕上的力道之大。

知春的臉都白了，卻又因為攙著林氏不好松手，一下子便有些進退兩難。

“阿爹，我……我知道錯了。”沈令儀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筆直直的就跪下了。

廊下起了風，呼呼地直吹到了沈令儀的臉上，一下子就吹了那紅的手印，襯在白皙的臉頰上，目驚心的。

“沈含章，你瘋了是不是！”就在這時，林氏已經掙開了知春的攙扶，迎風走上了前，一把就推開了自己的夫君。

可就林氏那點弱不經風的力氣自然是不夠的，是以非但沒有把沈含章推開，自己反而還巍巍地晃了起來。

“夫人！”

“娘！”

“哎呦，沈老夫人！”

驚呼聲四下響起，最后還是沈令儀眼明手快地先起了，一把扶穩了林氏。

林氏看著腫了半張臉，角都被打破了的兒，頓時沒有忍住，一把抱住就哭了起來。

“傻丫頭啊，你當年……怎麼舍得就這樣一走了之，你可知娘……娘都差點跟著你去了……”

“娘……兒知錯了！”沈令儀也是沒有忍住，反手抱住林氏，淚眼潸然。

一旁的知春見狀連連嘆氣，不經意間，余微偏，看到了盛怒之下的沈老爺其實也早已紅了眼眶。

這混的場面持續了片刻，最后還是知春把一家人勸進了屋。

屋里的暖和勁兒讓沈含章的緒也稍稍緩和了下來，但他方才到底是下了重手，心里也是疚得。

林氏因為哭得太傷心面都有些發白了，沈令儀便支了知春趕去泡一杯參茶來。

知春領命稱是，出去后沒多久倒是先端了一盆熱水進來。

“夫人放心，茶煮上了，一會兒就好。”知春看了沈含章一眼，見老人家繃著臉不說話，便大了膽子把熱水端上了桌，“倒是您和老夫人，這大冷天的，還是趕先把臉吧。”

沈令儀瞪心眼兒多，卻沒有阻著手上的活兒。

不過接過熱帕子以后，沈令儀卻先恭恭敬敬地把帕子遞到了沈含章的手邊。

“爹，您也把臉吧。”

小孩兒認錯一般的聲音讓沈含章下意識地抹了一下眼角，但他終究還是沒抵住淚水的下。

“爹。”沈令儀連忙攙著老淚縱橫的沈含章，“爹，兒知錯了，真的！”

沈含章看了一眼，嘆了口氣以后出了抖的手，著沈令儀的額頭沙啞著聲音道，“是爹魯莽了，但是兒啊，你……你也魯莽啊！”

沈含章其實并不擅煽傾訴，但父倆已是四年未見，沈含章便不由自主地拉著沈令儀絮叨了起來。

“……陸大人知道這事兒是瞞不住的，所以很負責的把始末都告訴了我們，你娘當即就暈了過去，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好幾天才恢復了一點神。”

回憶起之前的事，沈含章還是心有余悸的，“就算陸大人再三和我們保證你一定是還活著的，可是兒啊……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你知道你阿娘的子，我真的是好不容易才把攔下來，讓不回上京城來找你的念頭。”

沈含章說這些話的時候握著熱茶的手一直在微微抖。

他臉上早就烙下了歲月的風痕，只是如今再看到，沈令儀覺得比起四年之前在廬江縣見的那一面看，沈含章神氣好了很多，人也了一些，神也開朗正氣了不，卻也是更蒼老了幾分。

心里不由就更疚了，千言萬語卡在嗓子里，真不知要從何說起。

“阿爹，是我錯了，當時我一心只想著自己，你們……我是代了淮竹的，我……我只是……”

“不，孩子，是爹爹沒本事。”沈含章輕輕搖頭，擱下茶盞，用捂熱了的手地握住了沈令儀的手。

“爹爹這輩子最失敗的，就是整整兩次，都沒有好好地護住我的閨啊……”沈含章說著說著又啞了聲音紅了眼，“方才那一掌，爹爹應該……應該打自己才是！”

打在兒，痛在父心。

直到現在，沈含章的呼吸都還是非常急促的，“閨啊，爹爹是怕的，怕四年前你要是真就這麼沒了，爹爹……爹爹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死了以后都沒臉去見你啊！”

護不住兒的父親，不論找怎樣的理由，都是無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