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哪里還有什麼太子啊。”陸晏廷的聲音出一人能察覺出來的倦意，“哦，是一直都沒有太子這回事。”

沈令儀好奇，聽他說話的口氣也不像是就要睡著的樣子，不追問，“什麼沒有太子這回事？”

陸晏廷也是難得的有耐心，言簡意賅地把當年事的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包括他們沈家為何會忽然沾上了什麼莫名其妙的“春闈舞弊案”這一樁。

“……上氏與先帝年輕的時候是有些私的，但先皇后一族對固朝有功，皇上不得不敬，所以上氏一宮，就眼睜睜地看著后位了空。這事兒一直記心里，直到和先皇后一前一后懷了孕，便覺得機會來了。只可惜，那一胎在出生以前就掉了，但是為了能穩住帝心，上氏便暗中找人，在母家旁族中千方百計地尋到了一個與自己懷胎月份大小相仿的族婦，將其暗中養在了上京城。”

沈令儀只覺得自己仿佛是在聽戲文，深宮院，戒備森嚴，本想不到竟還會有這樣荒誕離奇的事被人安排著發生。

“那……后來呢？”沈令儀咬著問，緒完全沉浸其中。

“先皇后子綿，說話做事也算不得雷厲風行，說句實話，做皇妃倒是可以討得先帝的歡喜，但若是一宮之主，就稍微有些鎮不住了。不過那會兒朝綱也不算，先皇后母家又安定，所以和上氏的整個孕期，都是平平安安的，但是誰曾想，生孩子的時候就出了事。”

“什麼事？”沈令儀輕輕問。

“據當時的太醫志所記，先皇后那一胎因為孩子太大難產，生了整整一天一夜，孩子艱難生出，先皇后人卻沒了，然后不過足月，那孩子也跟著咽氣了。”

說到這一段，陸晏廷不知為何，忽然地擁了一下懷中的小人。

窗外明的冬日被放下的竹簾切割一道一道細碎的金線，架子床上的帷幔未落，日過窗欞，悄然無息地打在男人深刻的五上。

一道一道的日線折出一點點耀眼的，照得陸晏廷的側越發俊朗凌厲。

許是之前在宮中審太子一案實在是棘手，直到這會兒，陸晏廷的神中都殘留著一點點冷然的肅煞之，被細碎的一襯，更有種高山冷松般不可一世的仙氣。

沈令儀被他下意識的一擁，整個人在他的懷中，看得熱了眼，便鬼使神差地仰起頭，在他廓分明的結上落下一吻。

偏只這一下，竟就被陸晏廷翻住。

“我們皎皎這是做什麼，想白日宣？”男人聲音沉啞，字里行間其實已經出了倦意。

這一刻，沈令儀倒是心領神會地覺到了他的戲謔之意，于是便配合著他出雙手，圈住了他的脖頸，還下意識地了，裝出一副萬般可惜的模樣。

“我倒是想做一回妖妃的，只權臣不早朝……可惜了呢，我的男人做不來那昏庸之臣。”

滴滴的聲音，第一次實打實地喊他“我的男人”，那一骨，吊得陸晏廷那顆本是無無漾的心忽然就七上八下起來。

“胡鬧！”生生被勾起的在一瞬間被首輔大人給強了下去，“不過一天一夜沒見，你倒是無法無天起來，這會兒不怕在國喪期了？”

他嚇唬，只可惜那雙怒目圓瞪的烏黑深眸中全是濃得化不開的春之。

沈令儀因此膽子更大了些，想著原來秦歸雀和說的那些己私話果然都是真的。

“怕的，所以我只抱抱你，你可別來！”

但陸晏廷的底線還沒有探到虛實，所以沈令儀不敢太招搖，只敢點到為止，生生地摟著人趕岔開了話題。

“先皇后一尸兩命，就沒有人想過要查一查嗎？”

可面對小人突然的認真嚴謹，陸晏廷氣得下了狠手直往的腰上掐。

他力氣其實不大，不過卻拿住了小人的命門——怕。

沈令儀被他鬧得“咯咯”直笑，人一扭，本就松松垮垮套在上的衫便落了大半，出一汪白玉凝脂般的春水，看得陸晏廷下意識地滾了一下結，咬著的耳垂罵了聲。

“你就是來要我命的！”

無邊春籠著冬日斜下的屋，兩人在床上就這樣耳鬢廝磨了好一會兒，直到沈令儀都被他鬧得生出了些許的倦意，陸晏廷說話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當年自然也是查了，怎麼沒查呢，但是最后都是死無對證的，因為那天晚上，上氏生了個白白胖胖的男嬰，哄得先帝一陣高興。沒多久，母憑子貴上了位，至此坐穩了后宮之主的位置，先皇后的事兒，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那太子就是……上氏母家那個族婦的孩子嗎？”沈令儀緩了氣息，口吻里染上了淡淡的愁思，“太子他……不知道嗎？”

陸晏廷搖頭，“說來也是有趣，他為局中人，真的對自己的世一無所知，連董氏后來都有所察覺，唯獨他，即便是渾渾噩噩在上氏面前裝瘋賣傻，也從未想過自己為什麼一直得不到上氏真正的信任。”

“那麼……那個族婦呢？”沈令儀問陸晏廷。

陸晏廷一時沒反應過來，低頭看，“什麼族婦？”

“就是太子的……生母啊。”沈令儀輕嘆。

臨窗置放著一只銅鼎，掐琺瑯刻瑞字小爐里白煙裊裊，烏木沉香的氣味緩緩散出，約蘊滿了整間屋子，繞進沈令儀的鼻息間，讓更是貪起了枕邊男人上的余溫。

沉沉，再開口，沈令儀口吻里就染上了一點點氣的唏噓。

“初為人母，就這樣被人抱走了孩子，從此母子分離，那個族婦，一定很痛苦的。”

陸晏廷聞言，沉默良久才吁一口氣，沉沉笑道，“難怪你與李皇后能如此心。”

見沈令儀投來了疑的目，陸晏廷便解釋道，“唯有你們二人，在聽聞這件事以后，都問了這樣的問題。”

陸晏廷的話音漸漸輕了下去，就在沈令儀以為他會就此打住的時候，忽聽他又說，“那族婦一家，自然是在孩子被抱走的那一刻，全都被理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