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更如滴，也不知何時，亮著火的夜空中忽得就飄起了細雨。

秋雨薄涼，即便再細，也能人冷到骨子里。

兩人還立在廊下，沈令儀當即就想折回屋去給李嬋拿一件薄的披肩來寒。

誰知就在這時，李嬋忽然又出了聲。

“這兩日的珣笙是不是來來回回的都未見異常？”

沈令儀腳下步子微頓，點了點頭道，“大人通常都是卯時出門，酉時歸府，作息規律。”

可李嬋卻搖頭道，“他們看著都正常，不止是珣笙，便是殿下，又或者明賢，對東宮發生的事兒，都是只字未提的。”

“東宮……”沈令儀琢磨了一下，“是太子殿下出事了嗎？”

“前日，皇后娘娘已經草擬了文書，正式擇令太子殿下遠訪北遼，以促兩國之好。此事一定，當天晚上那些太子黨就開始蠢蠢起來，誰料這本就是皇后蓋彌彰的餌，引太子黨眾人明著謀反。結果事很快敗，皇后娘娘立刻命人四搜查謀逆同僚，閣閣老郁大人，文昌殿大學士程大人，吏部書令使五人，禮部員外郎三人還有兵部右侍郎鄭大人皆以同謀論罪，直接白綾賜死。”

“什麼？”沈令儀聞言驚呼了一聲，而后又迅速地用掌心捂住了。

相較于沈令儀的乍驚，李嬋臉上的表卻依然從容淡定。

“太子殿下走的這是一條路，太子妃董氏，廣德人士，祖上三代皆兵營出，最大的做過衛尉寺卿。董家人才輩出，當年姬家落寞，兵權四散，最后咬牙堅持熬下來的只有兩戶，凌洲城池家以及廣德董家。”

聽到“姬家”兩個字，沈令儀的眼皮不由輕輕一跳。

這是第二次從旁人口中聽聞到關于“姬家”的事。

“沒想到，太子妃竟是武將之。”想到姬瑤，又想到曾有過幾面之緣的太子妃董氏，沈令儀不由唏噓生嘆。

李嬋點頭，輕輕一笑，“與太子殿下是年夫妻，其實，太子當年娶，也是錯差，因為皇上本是有意想納董氏為妃的。”

“皇……皇上？”沈令儀吃了一驚，想了想皇上和太子妃之間的年歲差距，不心生鄙夷。

“是，圣上要的，除了董氏這個人之外，自然也有他們董家的勢力。”

“那也差的太……多了……”沈令儀嘀咕了一聲。

李嬋嘆氣，“所以才想盡辦法轉而了東宮，你別看平時弱弱似很好拿，但太子妃真的是個聰明人，太子早些年是有些自視過高荒誕不端的，可后來殿下發現他做的很多荒唐事，竟都是因為聽了董氏的話，故而在皇后娘娘面前演的戲，好讓皇后放松警惕罷了。”

沈令儀聞言看著李嬋，對的話一知半解。

知道李嬋口中的“殿下”指的是周宣文，可太子“演戲”一說，又是從何說起？

看出了沈令儀疑的李嬋則搖了搖頭，忽然語出驚人。

“太子，并非皇后所生……”

沈令儀聞言猛地后退了一步。

誰知李嬋這句話竟還沒有說完，只是輕輕地了一口氣又繼續道，“當然，他也并非皇上脈。”

“砰！啪！”

忽然，烏沉沉的墨空中炸開了幾朵五六的煙花，沈令儀屏著呼吸凝著李嬋，將這個子在明暗界的那張素雅卻致端莊的臉印刻在了眼眸中。

……

閣院中，已在暗靜坐了許久的陸晏廷在聽見約的煙花聲后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眼。

時近深夜，昏暗的高閣之上靜默如斯，側耳只能聽見起起伏伏的呼吸聲。

文惜命，從被開始到現在，除了一個馮縉之外，就再也沒有人跑到陸晏廷的面前來煽什麼緒了。

也正是這點難得獨自省的時間，讓陸晏廷有空將全盤計劃再一次仔仔細細、從頭到尾的復盤了一遍。

此刻，他已捋清思緒，于是便稍微活了一下發麻的筋骨，緩緩地站起，在周圍朝臣們好奇又困頓的目中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樓梯口。

馮縉一直就坐在最外面，本已經等得有些昏昏睡的他看到漸漸清晰的陸晏廷的影后，直接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這一次，馮縉學乖了，既沒有吭聲也沒有行禮，只在陸晏廷走下樓梯的瞬間便疾步跟了上去。

兩人的背后立刻響起了竊竊私語的攀談。

“陸大人要做什麼？”

“是要救我們嗎？”

“噓！小聲點，你難道就不怕他是要賣了我們嗎？”

“有可能，陸晏廷這人素來見風使舵，我聽聞……”

馮縉本想停下腳步呵斥一下那幾個眼短淺的同僚，但是他才一眨眼，陸晏廷就已經走到了閣院的門口。

院門旁，一括袍的首輔大人被兩個面生橫的劊子手用刀攔下。

“滾回去！”其中一個劊子手非常魯地用刀背敲了一下陸晏廷的肩，口氣蠻橫，“刀劍無眼，大人還是聰明些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那你們的命，皇后娘娘可說要保了？”陸晏廷聞言緩緩抬起頭，端著斯文儒雅的笑臉，俊秀斐然。

劊子手聞言愣了愣，卻沒有馬上為陸晏廷所，只沉下了臉繼續恐嚇他道，“廢話，趕滾回去！”

誰知陸晏廷卻沖他使了個眼，然后出手，意味深長地指了指劊子手后的那面高墻。

劊子手下意識順著他指的方向回過了頭。

就在這時，馮縉看到陸晏廷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輕巧地奪走了劊子手手中的彎刀。

當銀晃晃的刀刃再一次在馮縉的視線中閃過時，眼前的場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執刀掌控局面的人從劊子手變了陸晏廷。

接著，無數黑人如同外面忽然飄起的細雨一般墜墜落地。

那烏泱泱的人頭麻麻，一眨眼就占據了閣前院一大半的地方。

馮縉不知這一大群黑人的善惡，當下竟了跌坐在門框邊彈不得。

陸晏廷用余掃了馮縉一眼，一邊無奈嘆氣，一邊揚起彎刀，使了巧勁把彎刀的刀柄狠狠地敲在了那劊子手的晴明上！

劊子手應聲跪倒在地的瞬間，一蒙面黑人正好站在他的后。

當那碩的影橫臥在陸晏廷和馮縉面前的時候，黑人方才從容地扯下了遮著半張臉的面罩。

“幾年不見，陸大人你手進步很多啊。”

陸晏廷聞言微眼皮，然后十分嫌棄地將手中的大刀往地上一扔，也開口恭維道，“幾年不見，九王子你這一口話說的也是越來越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