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文輕輕地拍了拍發妻的肩，順著的子坐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嬋兒，此事，你想得太長遠了。”

“我知道。”李嬋以為丈夫是在提點自己不應該對未必屬于自己的東西過于執著，“可你知道，我并非是覬覦什麼，我只是……只是對珩兒確實偏心了。”

也很清楚，若是將來周宣文真的能夠登上那個位置，那麼他一定不會只有周晉珩這一個兒子，也就是說，那個位置，將來都不一定會落在誰的手中。

可即便如此，這個當娘的，還是要替兒子去爭取一下的。

“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珩兒也才四歲不到，你豈能對他就一錘定音了？”

“都說三歲看老。”李嬋不同意，輕輕搖了搖頭，“你是沒看見的，他今日對阿念多有不敬，半點兄長主人的樣子都沒有。反倒是小阿念，那丫頭真是沉得住氣，被珩哥兒這樣指著說作弊都沒有吭一聲，只在后來出府的時候問我，今日有些不開心，明日能不能請個假休息一天。”

“老莊今日不在？”周宣文問。

“不在。”李嬋道，“莊先生帶著小笙在練字，他這兩日主張讓阿念幫珩哥兒順子，這事兒我知道，也是贊同的，所以珩哥兒就有些逆反了，他覺得阿念管不著他。今日的事莊先生也是知道的，而且傍晚阿念他們姐弟倆走的時候莊先生也已經批評過珩哥兒了，只是我看這孩子還是不教的。”

“對啊，你看，事才剛剛起了頭，你就認定了珩哥兒改不了麼？”周宣文聞言越發輕松一笑，“你這個娘親就是關心則，要我說，過了今晚，這事兒你就當過去了。”

“過去了？”李嬋有些吃驚，“殿下，你連……珩哥兒都不責罰一下麼？”

“珩哥兒也不到我來責罰，他今日又不是冒犯了我。”周宣文云淡風輕道，“我方才已經差遣人去竹院傳了口信，接下來讓老莊和阿念他們姐弟倆休息兩日，等什麼時候珩哥兒親自登門給阿念道歉了，再讓他們姐弟倆繼續來府上讀書。”

“那……要是珩哥兒一直不道歉呢？”說實話，李嬋是有些拿不準自己這個兒子的。

“一直不道歉，那就讓他一直閑在家里，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請莊先生過府。”

周宣文說著終于沉下了臉，神中出了嚴父的肅然。

“我今日也和他說了，我和你縱他，因為我們是他的父母。可除此之外，任何人都可以不縱他，不管對方是什麼份什麼地位，他首先要學會的不是莊先生肚子里的那些墨水，而是怎麼與旁人平等相。”

……

這天夜里，沈令儀在風荷居等了很久才等回了陸晏廷。

一聽見那悉的腳步聲，沈令儀就從里屋探出了頭。

“回來了？”小人已經沐浴好換了一清爽的常服，散著的長發還冒著熱氣，走近了就能聞到一淡淡的皂角香。

陸晏廷點點頭，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屋問，“小笙回屋了？”

“對啊，淺笑很早就帶他回南屏苑了，這會兒估計都快睡了。”沈令儀說完又問，“阿念呢，你把也送回去了？”

“對。”陸晏廷一邊外一邊往凈房走，掀開遮簾的時候還對小人說，“皎皎，來，幫我洗個頭。”

沈令儀也不是沒有幫陸晏廷洗過頭，只是早些時候伺候他，心中是時刻謹記著自己為奴為婢的份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迎回京，認下姐弟倆，又親口承諾許未來，所以這會兒再將他的墨發掬在掌心中時，心的那份悸和以前是完全不一樣的。

男人此刻正坐在裝滿了熱水的木桶中，仰著頭閉目養神，任由沈令儀幫他打皂洗發。

凈房熱氣騰騰，水聲潺潺，男人未著寸縷，小人在木桶邊，兩人都靜默不語，卻生生地蘊出了一室的悱惻纏綿。

沈令儀給他洗頭的力道正好，舒服地陸晏廷長長地嘆出了一口氣。

“阿念的事兒不好辦麼？”沈令儀用指腹給他按著晴明，挑了個合適的機會把話問出了口。

陸晏廷依然閉著眼，卻輕輕笑道，“行啊，我們皎皎這耐心是有長進了，忍了這麼久，這會兒才問，憋壞了吧？”

沈令儀用指尖輕輕地點了一下他的后腦勺，故作深意道，“大人說不說，反正閨現在是和你親的呢。”

“喲。”陸晏廷聞言轉頭看，“怎麼回事，我怎麼聽這話，我們皎皎像是吃味兒了呀！”

沈令儀忍著笑又拍了一下他的肩，兇道，“你說不說，不說明兒我就自己去問阿念。”

陸晏廷于是把今日在三皇子府中發生的事簡單地告訴了。

“兩個孩子比背新課，小公子就發現了阿念過目不忘的本事，吵著說阿念這是作弊。其實你要說事大也不大，不過就是讓我們阿念覺得委屈了，小丫頭說明兒都不愿意去三殿下那里了。”

“明日不去上課啊……那明日你有什麼安排麼？”沈令儀偏了頭問他。

陸晏廷微睜了眼，煙霧朦朧間，就見小人散落在肩的發和自己垂落的鬢發纏在一起，有種說不出的繾綣之意。

他下意識放了聲音道，“沒什麼安排，不過皎皎，最近我確實沒法離京，你阿爹阿娘那邊可能真的暫時估計不到了。但我已經寫信給你阿爹了，算算時間他的回信這兩日應該也快到了。”

沈令儀一愣，沒想到他忽然會說這些，“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的，宮里的事每一天都瞬息萬變的，你不能在這個時候再被人搶先一步了。”

吃過一次虧的人，是絕對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再栽一次跟頭的。

沈令儀說罷又笑了笑，忽然在面凝重的男人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然后挑了眉道，“我方才是想說，如果阿念明日一天都沒課，我想帶出去轉轉。”

“轉？去哪里轉？”陸晏廷還在暗嘆小人的主，再一聽的話，就知沈令儀果然又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地在向他討好。

“我想帶阿念和小笙去看看秦姐姐，然后帶他們去醉仙樓嘗個鮮，再繞道去西市讓他們開開眼。”沈令儀眨眼一笑，把明天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