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完香后也是清閑，陸晏廷于是牽著沈令儀的手，帶從大雄寶殿的正殿往后逛了出去。

恢宏的佛殿后面是清凈出塵的廂房，從幽靜的小道一路往上，還能在層層疊疊的秋景中看見裊裊的炊煙。

人間煙火繞著佛門凈地，頗有些“五方神佛護安康”的意境。

“還想吃素面嗎？”陸晏廷問。

沈令儀看了看天搖頭，“這會兒吃了，晚飯就吃不下了。”

“那就改日再來吧，不過崇元寺的素包很有名，以前你吃過沒有？”

見沈令儀又搖頭，陸晏廷便笑道，“那等宮里再太平些，挑個初一，帶阿念他們一起來嘗嘗。”

陸晏廷今日好像興致不錯，很難得竟當著的面談及起了宮里的況。

沈令儀聞言也是好奇，又見四下無人，便輕聲問他，“陛下……真的快了嘛？”

有些話，說出口便是大逆不道的死罪，沈令儀也只敢說個囫圇大意。

陸晏廷聞言沒有應聲，腳下步子也繼續往前邁著。

“縱使大廈將傾，但瘦死的駱駝還是比馬大，宮里的事其實很復雜，我不說，就是怕告訴你反而給你惹了麻煩。”

“我知道。”沈令儀連忙點頭，“我不是要探什麼消息，我就是……好奇的。”

國不可一日無君，可眼下的大周，有君亦是無君。

沈令儀不知道過往四年陸晏廷是怎麼熬過來的，可就回竹院的這短短十來日，便能明顯看出他親力親為的心是實打實的。

有一天深夜，都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就覺到枕邊的男人正索著要起。

著眼問怎麼了，陸晏廷才說宮里有事，要趕去一趟。

那時候，外面的天都是全黑的，整個院子里靜悄悄的還能聽見蟲鳴聲，沈令儀只記得自己坐在床上目送男人出屋子的時候，約便有了一不舍。

旁人只道他陸晏廷貴為當朝首輔，坐潑天富貴，但他們本不知道踩在這條富貴路上的人，腳下的每一步都可能變嗜切骨的刀刃。

兩人就這樣難得不打擾地散了半山的步，陸晏廷眼見天漸昏，便折帶著沈令儀返了程。

行踏在半山腰的石階上，沈令儀一垂眸便看到了不遠殿后院中那些準備去誦晚經的僧人，不由問陸晏廷。

“崇元寺能點長明燈嗎？”

“你想點燈？”陸晏廷應的話，“給你阿爹和阿娘點嗎？”

誰知沈令儀卻淡淡地搖了搖頭，看向側的男人道，“想給你點。”

兩人疊纏在一起的寬袖下，陸晏廷的手地握著沈令儀的。

“怕我出事？”男人輕聲問。

沈令儀搖頭，“就是想讓你長命百歲而已。”

佛有回，轉世再生，可卻只想和他牽著手好好地走完這一世。

……

話說兩人剛下半山腰，便有小僧匆匆上前喊住了陸晏廷，說主持方丈一直在找他。

陸晏廷知道崇元寺后殿十分安全，便讓沈令儀在僧舍前的銀杏樹下稍做休息，等他回來。

待陸晏廷走遠沒多久，便有小僧給端來了茶點心，說是陸居士吩咐準備的。

沈令儀謝過他，想了想便問小僧，寺哪兒可以點長明燈。

小僧抬手指向了東南角立著的一座高塔道，“那是我們寺的鼎安塔，五層往上便是點燈，施主可以過去看看，添了香油錢便可點一盞燈。”

沈令儀謝過人，喝了一口茶以后便往鼎安塔走去。

其實崇安寺后殿這一片也并非沒有外人，方才一路來回，沈令儀就已經見著好幾個錦華服的香客，看穿著打扮，定是上京城里的富貴人家。

所以猜，后殿偏安一隅，普通的香客怕是不被允許進的。

只是，那鼎安塔看著好像近在咫尺，但走著卻有些遠，沈令儀順著抄手游廊走了半程，看前面依然還有不的路。

順勢停下步子，怕一會兒陸晏廷回去找不到自己，就想著要不等下次再來添燈。

誰知就在這時，回廊前面不遠卻走來幾道人影。

為首的僧人披袈裟，看上去有些年紀了，一旁還站著兩個影拔的男子，長衫括，步伐徐徐。

接著，一個悉的聲音便隔空傳了沈令儀的耳中。

“……那明日侯府誦經祈福的事便有勞大師了，家母的意思是排場大小都和往年一樣，但今年的香油錢家母想多添一份。”

“小侯爺放心，小僧記下了。”

……

那聲音，那一句“小侯爺”，讓沈令儀隔著幾丈遠就看清了溫久卿的那張臉。

多年不見，溫小侯爺神采依舊，只是上孤傲的氣息卻是越發明顯了一些。

哪怕看不清他的那張臉，沈令儀卻仿佛依然可以到他那雙充滿了冷然之氣的深黯雙眸。

幾乎是下意識的，沈令儀直接往邊上一繞，踏出回廊走至了一旁的屋舍下。

因為被廊下的圓柱所擋，背而來的溫久卿此刻還沒有看到。

沈令儀眼見旁那一排屋舍有幾房的門窗都是虛掩著的，為了避開來人，想都沒想，只稍稍用力頂了一下背靠著的木門，然后直接側踏了屋。

“大膽，何人擅闖夫人經室！”

可是未等沈令儀站定一口氣，只聽“嘩啦”一聲利刃出鞘，眼前寒一閃，一柄冷劍便直直地橫在了的肩窩。

沈令儀當即一愣，慌忙示弱般的舉起雙手轉過頭，都來不及定睛看一眼對面的羅漢床上坐著的是什麼人，就連連開口解釋。

“抱歉，我無意打擾，不過是為了避人，所以才魯莽闖，叨擾了你家主子，我……這就走。”

沈令儀沒有特別慌，此地乃佛門凈地，起什麼念也不可隨意起“殺念”，知道，對方拔劍，不過是想警告一聲，再趕出去罷了。

然后，就在沈令儀繞過利刃準備推開門重新出去的時候，忽聽一陣擺挲聲緩緩響起。

接著，一聲詫異的詢問便傳了過來。

“怎麼是你？”

沈令儀循聲去，眼前正站著個端莊靜雅面含笑意的婦。

只見修眉端鼻，雙眸有神，子修長拔，如一株迎風而立的喬木被籠在煙霞中，英氣中帶著一，颯爽卓然，令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