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陸晏廷是先了一趟宮以后再回竹院接了沈令儀母子三人前往三皇子府邸的。

馬車緩緩駛過東市主街，街道兩邊熙熙攘攘的吆喝聲自然就將兩個孩子的注意力給吸引住了。

阿念和小笙自在下籬村長大，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不過就是每月十五村口換的市集。

這會兒兩個孩子親眼見識了上京城的繁華熱鬧，驚得連小都快合不上了。

尤其是小笙，一邊看一邊還一驚一乍的。

“哇，糖葫蘆！哇，雜耍！哇……”

阿念則乖乖地坐在他邊抿著直笑，時不時地還抬起手指著臨街那些商販走卒賣的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兒讓小笙看。

沈令儀讓喜鳶仔細看好姐弟倆，然后挪了子坐到陸晏廷的邊悄悄扯著他的袖問他是不是還生氣。

可端坐得筆的首輔大人卻假寐一般閉著眼睛，連看都不看沈令儀一眼。

沈令儀于是清了清嗓子小聲說道，“你這個人怎麼氣這麼大呢，我……我昨晚不是都和你說過了嗎，人家曾舜平是阿念和小笙的私塾先生，也是老村長的親戚，住著離我們不遠，所以平日里才有些走。”

“怕是不止如此吧。”陸晏廷聞言終于緩緩睜開眼，睨著雙眸盯著沈令儀，”“那日你離村，不舍追著馬車跑的那個書生打扮模樣的人，就是曾舜平吧？”

“什麼不舍……你別胡說！”沈令儀小聲嘀咕，心里也有些發虛。

“哦，那我換個說法，幫你牽線搭橋賣畫賺銀子的人，就是這個曾舜平吧。”

陸晏廷說完這句，沈令儀便吃驚得瞪大了眼睛，著聲音驚呼道，“原來你……都知道啊！”

“我不應該知道嗎？”見小人裝著乖猛搖頭，陸晏廷便斂了眸道，“況且這種事，只有我想不想知道，沒有我能不能知道，所以你給我想清楚了，是你自己來找我坦白從寬，還是我一件件一樁樁地和你來秋后算賬。”

“真沒有了呀！”沈令儀覺得時隔四年，陸晏廷好像更難纏了，“我說了你怎麼不信呢。”

陸晏廷聞言冷笑一聲，不由手住了小人的皓腕，使了點勁兒道，“因為你就是個小騙子，天天騙我！”

……

兩人在車“打罵俏”的這點功夫便到了三皇子的府邸。

下了馬車，沈令儀發現府宅的門口已經站了好幾個仆婦，個個都是笑瞇瞇的，神態可掬。

其中一個灰衫嬤嬤簌簌上前，一邊給陸晏廷請安一邊滿口夸了夸阿念和小笙，最后才將目轉向了沈令儀。

“這位就是陸夫人吧！”嬤嬤喊得親切，言辭之間又有尊敬。

沈令儀也是第一次被個外人這樣稱呼，當即便紅著臉努力地與寒暄。

一來一往的問候以后，灰衫嬤嬤才大手一揮，將首輔大人一家迎進了府。

眾人至垂花門前分了道，陸晏廷稔地徑直去了周宣文的書房，沈令儀則帶著姐弟倆和喜鳶繼續跟著嬤嬤深宅腹地。

終于，在繞著抄手游廊轉了一圈以后，沈令儀方才看到前方不遠的涼亭里站著的那個錦繡華服的子。

沈令儀于是將喜鳶留在外面，然后帶著孩子們走上了前。

“令儀給三皇妃請安。”此人的份一點也不難猜，沈令儀一開口就直接認了。

三皇妃李嬋見狀，連忙上前笑著讓不要做這些虛禮，只把這兒當作是自己的家。

見沈令儀聞言牽著兩個孩子還有些拘謹，李嬋便又道，“我與妹妹雖是今日第一次見，但是昭元早就將妹妹的事兒說給我聽了。”

沈令儀莞爾，卻依然沒有放松姿態，“承蒙昭元公主抬，是令儀的福氣。”

三皇妃不由對刮目相看了一眼。

這個沈氏的出是知道的，之前聽周宣文無意中說起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奇妙。

以陸晏廷的出而言，只要他點頭，連大周朝的公主都能攬懷中，又怎會怕沒有什麼份尊貴的子可伴？

但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沈氏了這首輔大人的眼，除了那張確實稱得上是國天香的臉蛋以外，李嬋一直覺得沈令儀未必有什麼別的地方是能配得上陸晏廷的。

但今日一見，又覺得這個沈氏真的很妙！

長得清辭絕麗不說，骨子里更是有一渾然天的不卑不，多一分則傲慢，一分則弱，也難怪能拿得住眼高于頂的陸大人。

彼此打量間，李嬋便帶著沈令儀落了座。

涼亭的石桌上早已備好了熱茶點心，李嬋一心二用地和沈令儀寒暄閑聊，余又下意識地看向了邊的兩個孩子。

姐弟倆形相仿，容貌卻不盡相同，看著不像是雙生子，但都是雕細琢的好看。

沈令儀見狀亦不聲，直到李嬋出聲讓孩子們別客氣，想吃什麼就自己手取的時候方才笑著與介紹。

“這是姐姐文茵，這是弟弟嘉珝。”說罷又讓孩子們給李嬋請了安。

姐弟倆于是恭敬作揖，小小的子一板一眼的很是規矩。

每當這種時候沈令儀都不得不暗自佩服陸晏廷的深計遠慮，他總是能把事想得比旁人更長遠一些，比如專門請了宮里的老嬤嬤來給兩個孩子講規矩。

沈令儀一開始還覺得這種事不用如此著急，現在看來確實是技多不的，是考慮的淺薄了。

就在這時，有丫鬟上前輕聲來報。

“皇妃，莊先生來了。”

李嬋于是笑著向阿念招了招手。

阿念小心翼翼地看了沈令儀一眼，見也正目和悅地看著自己，小姑娘于是大了膽子提著擺走到了李嬋的面前。

“這眉眼，真是生的很像陸大人。”李嬋又細細地打量了阿念一番，然后附在耳畔悄聲說，“一會兒莊先生帶你去見個小哥哥，你別怕，平日和莊先生是怎麼上課的現在就怎麼上課，若是那個小哥哥不懂事了欺負你，你就讓丫鬟來找我。”

阿念到底還是小，即便非常聰明，但對人世故的理解依然還是孩子的悟。

所以，聽完李嬋的話以后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沈令儀，又似猶豫了一下以后才咬了咬開了口。

“我阿娘說，告狀不好，要是小哥哥做的不對，我應該當面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