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與竹院書房的和樂融融相比，棲宮卻蘊著一山雨來的肅殺之氣。

上皇后正鐵青著一張臉看著面前跪在地上叩首而拜的太子妃董氏，目圓瞪，怒不可遏。

金雕玉琢的殿中安靜如斯，原本守在殿外伺候的宦宮們之前已全被大宮辛夷遣了出去。

此時此刻，只辛夷一人眼觀鼻鼻觀心地背對殿門口站著，默不作聲地等著后宮之最尊貴的兩個人從里面出來。

突然，一聲清脆的裂瓷聲從里面蹦出，接著，皇后娘娘的一聲怒罵就隔空傳來。

辛夷一個激靈連連手將殿的屋門重重的合上。

這深宮院哪兒都有，可是若是聽多了，閻王便會隨時登門。

辛夷從棲宮一個小小的奉灑宮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深知明哲保不探好奇才是們這些宮在宮中的立足之道。

殿之中，皇后娘娘正怒不可遏地指著眼皮子底下的太子妃頻頻冷笑。

“你別以為懷著龍種本宮就會饒了你，你這個賤婦，背著本宮想把你自己做的那些腌臜事兒全都賴在本宮的頭上，你信不信本宮今天就能讓你走不出這棲宮。”

皇后娘娘話音落下，一直跪在玄磚地上的太子妃董氏方才慢慢的抬起頭。

直到這一刻，上皇后方才看清，董氏的眼中竟沒有半分的惶恐和不安，相反的，的角甚至還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似嘲諷，又似取笑。

“母后此言差矣，臣媳做的那些事，沒有一件不是了母后的指示，母后您讓臣媳往東，臣媳可不敢往西去半點，還請母后明查。”

“董氏，你好大的膽子！”上皇后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發狠的力道震得發髻上的步搖晃作響，“你膽敢信口雌黃！”

“何來信口雌黃一說？”太子妃一邊說一邊緩緩直起腰，“母后，養心殿里的那些人是母后的，擺放的件也都是母后一一過目的，父皇吃的用的，哪一樣沒有過了母后的雙手，那麼多雙眼睛都是看著的，臣媳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掩。”

太子妃的話字字如錘，一下一下鑿刻在皇后娘娘的心上。

可面對太子妃的控訴，上皇后卻冷漠無波地凝視著，紋不地仿佛一尊沒有生命力的銅像，只是那雙濃墨重彩的烏瞳里卻著懾人的。

太子妃被盯得一個激靈抖了抖，下意識地跪著往后退了兩步。

“董若蓁，你告訴本宮，是你要反，還是你們董家要反，還是……太子要反？”

再開口，上皇后忽而勾了勾角，云淡風輕地一把扯下了橫在兩人之間那塊看得見卻不著的“遮布”。

太子妃倒吸了一口涼氣，終于慌得當即臉煞白一片。

皇后娘娘隨即緩緩站起，一步一步走到的面前，然后笑著低下頭俯視著太子妃。

“你素來懂事聽話，本宮記著你的好，便大發慈悲賞你一次悔過的機會。董氏，方才那個問題，你回去給本宮想清楚了。如果是你要反，本宮勸你趁早收手，你或許死不足惜，但你后還有董家四、五十口人，因你一人之過牽連一門覆滅，你好好想想看，你擔不擔得起這個誅九族的罪名。”

太子妃此時跪在地上已經抖如篩糠了，這一刻，方才驚覺到自己與上皇后的差距。

“若是董家要反，那你就把本宮的這些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你爹，本宮雖現在在朝堂之上前后有阻，但要拿住你們董家，還是不在話下的。”

上皇后說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本就瞇著的雙眸斂了斂窄，然后古怪地笑道，“那若是太子想反……就辛苦太子妃去給你夫君清一清腦子。你告訴太子，他現在的一切都是本宮給他的，有本宮在，他便是高高在上萬人敬仰的太子，若是沒了本宮，他……只會一無所有淪為階下囚！”

……

與此同時閣院中，才剛下了早朝的首輔大人眨眼間就被堆疊山的折子給淹沒了。

崇嶺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一時半刻都瞧不出陸晏廷到底在不在座位上。

“大人？”崇嶺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隨即就聽到一陣料的窸窣聲，然后才見陸晏廷推開了面前兩堆礙眼的文書，坐在桌前沖他招手。

崇嶺快步上前，一邊將剛收到的函仔細呈上，一邊小聲道，“大人，小侯爺宮了。”

“是去了棲宮嗎？”陸晏廷頭也未抬，問得漫不經心。

“沒有，小侯爺未去棲宮，而是直接了東宮。”崇嶺道。

陸晏廷聞言這才微微地頓了頓手中快速游走的筆尖，抬起頭看了崇嶺一眼，確認道，“東宮？”

崇嶺點頭。

“知道了。”陸晏廷以不變應萬變，“還是讓人繼續盯著，有任何靜及時來報。”

“是。”崇嶺領命后又道，“方才小的路過前堂遇著公主，公主讓小的問大人一聲，明日三殿下那兒是否照舊去。”

陸晏廷聞言點點頭，剛要繼續整理折子，忽然轉念又喊住了正準備要退出去的崇嶺。

“一會兒你出宮去一趟錦繡閣，問問掌柜的那日夫人定的那幾裳可都完工了？若是沒有完工，就先把做好的送去風荷居，讓夫人試試。”

“是。”崇嶺點頭后便轉了，誰知陸晏廷竟又出聲喊出了他。

“把你手上的事兒理一下以后全給棲山，過兩日，隨我和夫人去一趟青城山，看看你阿姐。”

陸晏廷的這句話引來了崇嶺的錯愕，“去青城山？”

“不想去？”陸晏廷的態度也很隨意，不強迫，不阻止，決定權就在崇嶺。

崇嶺垂眸思忖片刻，似也有些猶豫，“我……怕會讓不開心。”

“那就說些開心的事兒。”陸晏廷笑了。

“那我就不開心了。”崇嶺難得拉了臉，明顯似心里有了緒，只是不是對陸晏廷而已。

“反正還有幾日，你再想想，若是想去就跟著，若是不想去，我就幫你帶個話。”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姐弟倆的事兒，陸晏廷自覺是沒法手的。

首輔大人說完話后便轉頭看向了窗外，默默的長嘆了一口氣。

只可惜啊，能手的那個人，只怕終究也是不會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