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晏廷，我喜歡你，所以才想要把孩子生下來。”

在陸晏廷的記憶中，這好像是他的皎皎第一次這麼正式認真的說“喜歡他”。

可就是這麼一句煽至心的話，卻被沈令儀說的悲壯如孤，而不得。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唯有彼此扣的十指指尖還在默默無聲地傳遞著心中專屬于對方的意。

“既你都明白，那為什麼就是不信我呢？”兩人一并沉默良久，終究還是陸晏廷先服開口。

他說罷，便起將小人摟進了懷中，再一并帶著坐回了羅漢床榻上。

“來不及，時間太短了。”沈令儀如實道，了腰偏了頭枕在他的肩上輕聲說，“我拖過你們一次后，如果沒有我，三殿下興許就不會被幽，如果被有心人知道我又懷了你的孩子，我真的怕會出事。”

“這種事不到你而出，護你周全是我的責任，護不住才是我對不起你，你這樣擅做主張，萬一真的就……你有沒有想過我？”

“不會的，我相通道爺。”這是沈令儀第一次在陸晏廷面前提及道爺。

“道爺？”陸晏廷對這個名字完全沒有印象，“就是幫你設局的人？”

沈令儀點點頭，“他是程媽媽的朋友，你應該知道，西市那里有很多的暗莊，他們分門別類，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道爺就管著其中一樁，市井里那些大小混混都很怕他。”

雖然陸晏廷也是上京城里呼風喚雨的人之一，但天下之大，明暗有分，朝廷有朝廷的結黨，市井有市井的幫派，兩者很難共融，但卻一直以一種非常微妙的關系共存著。

“他是男的？”聽沈令儀說完，陸晏廷張口就問了一句。

沈令儀一愣，從他懷中直起了子道，“是啊，怎麼了？”

都喊了“道爺”了，怎麼會是子呢。

“那他多大？婚配了沒有？”男人繼續冷著發問。

沈令儀剛想著要算一算道爺的年紀，忽然腦中一弦了。

“陸晏廷，你想什麼呢！”恍然大悟的小人掄起拳頭使勁地捶了一下男人的肩，紅著臉罵他，“你為首輔大人，怎麼這麼沒腦子，道爺他……他……總之他和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

“那是什麼樣子？”陸晏廷冷冷一笑，飛醋吃得像模像樣，“他知道不知道你的份，若是知道，當朝首輔的人他也敢這樣隨意幫著設假死局，若是被抓，別說他沒命，你信不信我讓他整個暗莊的人都跟著遭殃。”

“陸晏廷！”沈令儀差點沒忍住想去揪他的耳垂，“道爺愿意幫我是看在程媽媽的份上，若沒有程媽媽從中斡旋，道爺他才懶得蹚這趟渾水呢。”

“難不還要我專門去謝謝他？”

陸晏廷本也沒覺得有什麼，但小人寧可偏袒了外人也不向著他，首輔大人多有些不樂意了。

“當然要謝！”沈令儀因此更來氣了，“當時道爺為了護住我們的孩子，提前兩天親自去崖壁那邊試了飛天繩，若非如此，我也不能那麼順利地直接就進了道。”

“真的有道？”陸晏廷當時在山上山下徘徊一天，發現是個局以后他就堅信崖壁上一定有他們不知道的道，否則憑沈令儀這麼個弱子，本沒法逃生。

但當時福貞公主和親的大部隊還在等著啟程，陸晏廷本沒辦法在那里逗留太久，這才無功而返的。

“有。”沈令儀點點頭，“就在我跳下去的正下方，被樹枝和樹葉擋著，是當地人在很早以前挖山石留下的往返通道。”

陸晏廷啞然。

當時正是植被茂之際，盛夏未遠初秋正臨，陸晏廷事后從山下往上看的時候，視線所及的整一片峭壁上全都覆滿了植被。

所以如果沒人指點，旁人一定很難找到沈令儀口中的那個“道”口在哪里。

“那個道爺他做了什麼，怎麼就能確保你跳下崖壁之后一定會不偏不倚地進到道之中？”陸晏廷聽沈令儀這樣說都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跳下去自然是不行的，道爺當時早已命人事先下去躲在道里候著，等我借由桑吉殿下停下馬車的功夫跑到崖壁邊，埋伏在山上的人就會借著箭羽沖過來，牽引繩就是他在那時候給我綁好的，然后他還會假意推我一把，我就能順理章地墜崖了。”

“然后呢？”陸晏廷皺著眉追問。

“然后等在道里的人就會拽我上的牽引繩把我們一起拉進道。”

其實，沈令儀現在只要回想起當時自己跳下懸崖的樣子還是有些心有余悸的。

但是也很清楚，自己當時被到這般一意孤行的時候，心里存的是怎樣的孤勇。

“后來呢？”陸晏廷一邊聽一邊著發脹的晴明，“你以為自己做的局天無，實則早就百出，我一猜便知一定是秋水苑的人幫了你，所以我暗中派人盯了程余嫣們很久，但為何……”

為何他對的下落始終一無所獲！

這其實也是當時讓陸晏廷最抓狂的地方，明明他好像已經離最后的真相只剩一步之遙了，但卻依然不知道小人去了哪里，躲在什麼地方，過的好不好。

“因為道爺他們幾人當時帶著我平安的從道繞下山以后，是我主要求和他們就此分開的。”

沈令儀沒有賣什麼關子，直接把當年的真相全盤托出。

“你……自己？”這個等了多年才徹底浮出水面的答案，讓陸晏廷有些難以接，“你說你自己？”

他驟然拔高了聲音，雙眸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皎皎，你怎麼……怎麼能如此膽大妄為！”

這個小人當時甚至還懷著孕！

說不氣是假的，陸晏廷此刻的黑臉本騙不了人。

“因為我們都知道那個其實本算不得什麼局，連道爺都說了，對你而言它不過是個給我拖延時間的障眼法而已。”

沈令儀無視陸晏廷惱怒地瞪著自己，只討好撒一般地出雙手環住了他的窄腰，聲道，“況且大人你比我想的還要反應快，我一直以為這個法子最起碼能拖住你一天，但你瞧，其實當時你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哪怕你什麼破綻都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