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做事很利索，眨眼就張羅好了一頓早膳。

不過說早膳也是有些勉強了，因為這會兒都已經快接近午時了。

眼見沈令儀端著小碗在那兒喝粥，知春站在一旁便拉著喜鳶咬耳朵。

“早上爺走的時候夫人兒就沒醒，我進屋來給爺取腰帶，夫人愣是什麼都不知道。”

知春這“耳朵”咬得響，似就是要讓沈令儀聽見一般。

沈令儀便是不負的期，忍著笑擱下碗罵，“你干脆說得再大聲點，要不要我給你個鑼，你拿到門口去敲一敲？”

知春抿著“咯咯”直笑，半晌才順了口氣道，“不過爺對夫人你是真好，今兒早上爺有特意代，一定不能吵你，讓你睡醒了再說。爺還說呢，若是夫人睡醒賴床不愿起，就讓我把早膳端到床上給你。”

“你還說！”沈令儀被知春說紅了臉，出手便去掐的腰。

知春笑個不停，還眼疾手快地躲在了喜鳶的后，將喜鳶推出去做擋箭牌。

屋子里頓時笑鬧了一片，直把匆匆而至的趙媽媽給看傻了眼。

“哎呦你個死丫頭，又在這兒鬧騰夫人！”趙媽媽一見知春就忍不住擰眉數落，可轉頭卻換了笑臉看向沈令儀道，“夫人，牙婆子來了，帶了四個小姑娘，您去瞧瞧吧。”

沈令儀于是讓知春幫自己稍微收拾了一番，然后帶著和喜鳶一起出了風荷居。

一路上，沈令儀問起阿念和小笙，知春便與說道，“早上爺走的時候私塾先生就來了，姐兒和哥兒眼下正在爺的書房練字呢。”

“他的書房？”沈令儀吃了一驚，額頭不滲了汗，“這合適嗎？”

陸晏廷前院的書房是經常去的，所以知道那里堆放著很多閣要理的庶務文卷。

在竹院里陸晏廷看著雖隨和，但書房里的東西卻從不輕易讓旁人。

可姐弟倆那半大不小的年紀還沒有完全懂事呢，萬一到了什麼重要文書奏折，只怕是不好代。

可知春卻搖著頭道，“我也不知道，是爺親自把人帶去的，想來應該沒事吧。”

沈令儀半信半疑，剛想再問知春一些細節，抬頭卻見外廳已經到了。

帶著人來的這個牙婆子看著年紀倒是不大，三十多歲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褐窄袖襦，一只手上帶著銀鐲子，一只手上帶著菩提串，看面相倒是敦實的，笑起來也仿佛人畜無害。

沈令儀不聲，給知春和喜鳶使了個眼以后便坐在了東首的背椅上。

牙婆子見了沈令儀也是一愣，因為單從沈令儀素雅泛舊的穿著打扮上完全看不出的真實份。

牙婆子于是眨了眨眼，看向了沈令儀后站著的知春，問道，“這位是府上負責務的媳婦子嗎？”

所謂媳婦子，便就是府中管事之妻，即仆婦。

知春聞言便要駁，可沈令儀卻快了一步搶了先反問牙婆子，“您怎麼稱呼？”

“姓張。”牙婆子于是默認了沈令儀的份，說話便就了一份殷勤客氣。

“張姑姑。”沈令儀按著市井里的稱呼喊，“一會兒我想親自問一問這四個姑娘的世，姑姑可否回避一下？”

牙婆子微怔，有些不悅的皺了眉，“貴府莫非不是要四個丫鬟？”

沈令儀其實昨晚還沒來得及和陸晏廷聊到這一茬，聞言只能順著的話道，“我們家爺是同張姑姑你收了四個丫鬟嗎？”

“是啊。”牙婆子態度了，“這不說好的是要四個丫鬟麼，我就帶了四個人來。”說著還從腰間拿出了一小疊紙，展在沈令儀的面前道，“這是四個小丫鬟的賣契，我這兒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沒什麼好問的。”

“既都是清清白白的，那張姑姑你又何懼我們來問。”沈令儀淡淡一笑，眉目里卻著說一不二的清冷姿態。

牙婆子心里一咯噔，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穿著舊梳著盤發的子說話細聲細氣的，做事竟一點也不含糊。

當即心里便打起了鼓，有些后悔出門的時候私心作祟，以次充了好。

“怕什麼，我自然是不怕的，我在上京城做了十幾年的牙婆子，經手的姑娘沒有萬也是千的，我……我從不糊弄雇主。”

可牙婆子說歸說，斜斜的余卻一個勁地往站在最外側的那個小丫鬟的臉上瞟。

沈令儀看破不說破，又再一次非常溫的開口讓牙婆子把賣契留下，然后出廳去等。

牙婆子聞言只能暗自跺腳，但最終還是無計可施的被知春“請”了出去……

傍晚陸晏廷出宮回府，剛進門就遇著來給虞叔送晚膳的趙媽媽。

兩人一并往院走，陸晏廷自然就問起趙媽媽今兒府里都發生了什麼事兒。

趙媽媽聞言就笑道，“按我說二爺可真是收著了一塊寶，真沒想到，夫人平日里看著弱弱好說話，倒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陸晏廷好奇，問趙媽媽此話怎講。

趙媽媽便繪聲繪地將白日里沈令儀與牙婆子斗智的事代給了陸晏廷聽。

“……也是因為二爺您代了此事莫要聲張，所以那牙婆子雖接了這筆生意，卻一直不知道您的份。今兒夫人一來就讓那牙婆子先出去，只把幾個丫鬟和們的賣契留下即可。知春說那牙婆子眼瞅著就慌了神，被帶出去的時候還一直嘀咕說什麼我們和說了要四個人，今兒帶了四個過來，我們是大戶人家，可是不能反悔的。”

“人有問題？”陸晏廷一聽就明白了問題所在。

趙媽媽眨了眨眼后猛點頭，“四個丫鬟，兩個有問題的。其中一個是從災鄉來的，一家老小全染了時疫沒了，只留那麼一個，小丫鬟臉上被抹了厚厚的，夫人讓去把臉洗干凈再出來，小丫鬟嚇的當即就哭了，然后就是止不住的咳，可把我們嚇得不輕，差點就去請大夫了。這回頭沒挑著稱心的丫鬟是小，被這些人染了什麼病氣才是大呢！”

陸晏廷當即擰了眉，“那還有一個是什麼問題？”

趙媽媽連忙嘆氣道，“還有一個問題倒也不大，只年紀大了，人看著倒還是小玲瓏，卻已經滿了二十。夫人還問出在西市那里有個跑堂的相好，兩人眼下還里調著油呢，便是夫人問話的這點功夫，就走了好幾次神，實在是不適合做姐兒哥兒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