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且局促。

假若換以前，興許昭元公主還沒辦法就“孩子”這個話題同。

但是現在自己也是母親了，雖然孩子還沒出生，可是“為母則剛”的天卻已經浸染在的骨子里了。

“你這可不止是膽子大了。”沉默了許久，昭元才皺著眉道，“你這簡直就是……”

“罔顧生死”四個字昭元公主最后還是沒有說出口，但相信沈令儀肯定聽懂了話里的意思。

沈令儀聞言則看了昭元一眼，低垂了頭用手指擺弄了一下擺上的褶皺，似自嘲地笑道，“我知道，我有些不知好歹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昭元也是又氣又急，“好，咱們來退一步說，就算當時你也是勢所，那又何必要做得這麼決絕，要讓大家都以為你已經……你爹媽，你弟弟，這麼多的人，你說撇下就撇下了？”

“我當時沒想那麼多。”沈令儀如實道，“那時候我也不知道大人他們的部署，對宮里的況也是一無所知的，我只知道我若不走，勢必還會變大人的絆腳石，更甚至孩子們也會變他的掣肘。皇后娘娘指婚，勢在必得，我沒什麼能拼得過柳姑娘的，我……亦不愿在面前做小，況且外室之子，位不如庶，我不能讓孩子們一出生就被旁人給拿了。”

沈令儀的這幾句話，令昭元都無法反駁。

這世上萬人皆難，“莫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句話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當時確實混，宮里形勢一直沒法明朗，皇后持玉璽占權，一度甚至震懾住了文武百。

誰都沒法預知明日的朝堂會是個什麼樣子，在這種時候，陸晏廷能顧及私事的力本不多。

與國事而言，沈令儀這邊的“家事”自然就顯然有些微不足道，但這微不足道也只是相對而言的。

況且昭元不用細問也能想得到，當時陸家大夫人和那個柳一起登門給沈令儀下馬威的時候，會說些怎樣難聽的話。

這些于旁人而言的小事，興許就是能死沈令儀的最后一稻草。

見昭元公主聞言不語，沈令儀又繼續說道，“如今被大人找到，我也不想在他面前說些什麼『往事多有艱難』的話，那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不后悔，事實上孩子們也健康開心地長大了，也算是圓滿了我當時的初衷。我出生卑微，從未肖想過大人分毫，他其實并不用在我上浪費什麼時間。”

“你是從未，還是不敢？”昭元迎著沈令儀的目，一針見地問道，“皎皎，人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也絕對不能過于輕賤了自己。”

“公主，我從未輕賤過自己。”沈令儀忽然用雙手死死地絞著擺，猶豫了片刻后才坦誠說道，“我只是不想讓陸晏廷因為孩子們而勉強給我一個名分，我做他外室，是有求于他，但孩子們不是，他們……不能因為我這個娘親而自低人一等。”

這是第一次，沈令儀在昭元公主的面前直呼陸晏廷其名，也是第一次，讓昭元驚覺到了沈令儀看似弱似水的外表下竟有著一顆執拗且強大的心。

但是沈令儀卻不知道，昭元公主其實等的就是這句話。

“皎皎，你這是在陸晏廷娶你？”不過昭元這會兒有心和繞圈子，話說得就模棱兩可起來。

不過昭元這句話一說出口，不僅把坐在對面的沈令儀說紅了臉，連站在屋門口聽墻角的陸晏廷和宋明賢都一并愣住了。

不過一旁的宋明賢還是反應快的，聞言便抬起手肘撞了陸晏廷兩下。

首輔大人這會兒也不知是被氣著了還是驚著了，雖然沒說話，但臉上表倒是很彩。

宋明賢認識他這麼多年了，幾乎很看到陸晏廷這種明著“失態”的模樣，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宋明賢自然不會放過調侃首輔大人的機會。

“昭元真是……事事都為你考慮足了。”

眼見宋明賢笑得如此不懷好意，陸晏廷當下轉就敲響了屋門。

宋明賢一愣，連連想去阻止他，卻已經來不及了。

“聽折子戲還要收茶水費呢，駙馬爺這吃白食的習慣可不能養啊。”

就這樣，陸晏廷明晃晃地白了宋明賢一眼，也不等屋里的人應聲，彎下腰提起腳邊放著的那一只小木箱子，然后自顧自地推門走了進去。

屋正在和昭元說話的沈令儀見了來人，嚇的連忙站起了，慌的眸子如在林中了驚的鹿，水汪汪的，讓人一看就心尖生。

陸晏廷有時也會生出自己是不是又被給騙了的恍惚，沈令儀的這張臉，這個模樣，哪里像是兩個孩子的娘啊。

昭元顯然也沒料到陸晏廷會突然進來，想這兒話還沒和沈令儀說完呢，首輔大人就來喧賓奪主了，昭元惱得一掌拍在了桌沿上。

“誰準你進來的！”無奈大腹便便的昭元因為懷了子總貪，最近圓潤了不，連發起火來都了一點震懾力，反倒活像個紅了腮幫子的福娃。

陸晏廷本就不怕，這會兒更是忍著笑意故作鎮定道，“這是我的家。”

昭元一愣，反應過來以后越發地生氣了，端著架子道，“本宮問話呢，問完了你再來！”

陸晏廷于是看了看站在一旁略顯局促的沈令儀，隨后瞟了昭元一眼道，“你大著肚子就別折騰了，我的家務事，不勞公主費心了！”

昭元撇了撇，心里琢磨著才懶得心別人的事兒呢，不過就是好奇沈令儀當年到底是怎麼想的，以及這四年又究竟是怎麼過的罷了！

而一旁的沈令儀見陸晏廷和昭元公主正聊得歡，便下意識挪了步子躡手躡腳地就想溜。

結果才剛走了兩步，就被陸晏廷開口喚住了。

“皎皎，這是三殿下和夫人送你的回京禮，你自己來拆。”

陸晏廷的神表非常平和無波，平和到沈令儀都開始懷疑剛才自己和昭元的那番對話，他到底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