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風荷居的里外陳設和當年走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只是院中的幾株丹桂和梨樹壯了不，出了歲月的流逝。

沈令儀一路過來都走得很慢，當牽著阿念進了里屋的時候，陸晏廷剛把小笙放在窗邊的羅漢床上。

小笙對屋子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小小的人兒趴在窗臺邊東瞧西看，然后還回過頭悄咪咪地沖站在沈令儀邊得阿念招招手。

陸晏廷將他那點小心思看在眼里，隨即大步流星地走到沈令儀的面前，然后二話不說就抱起了阿念。

阿念怕高，本能地攬住了陸晏廷的肩，水靈靈的眸子里出了滿滿的興。

“阿姐，阿姐！”小笙一邊喊阿念，一邊指著窗臺上放著的一只寬口瓷碗道，“你快來看，這里有兩條小魚！”

陸晏廷隨即將阿念也抱到了羅漢床上，又吩咐知春把兩人看，然后才折回至沈令儀的邊。

“先休息一下，缺了什麼就找知春，這兒里外都是人，午膳讓知春陪著你，晚膳你等我回來。”

他是在代，說的話行云流水，讓沈令儀生出一錯愕，好像這幾年，都不曾離開過此地。

“我……”

“我現在有些事要理，興許下午還要進宮一趟，不過晚膳前我一定回來。”

可當陸晏廷提到“進宮”二字時，沈令儀的心卻明顯沉了沉。

四年景不長不短，但關于那一場“宮變”的記憶卻從未從沈令儀的心中除過，以至于聽到陸晏廷說自己要“進宮”，沈令儀便會下意識地覺得他又會有去無回。

那種抑在心底的緒翻涌而上，牽引出了沈令儀神上的細微變化。

陸晏廷本都已經邁了步，卻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問道，“怎麼了？”

沈令儀慌眨了眼，咬著無聲地搖了搖頭，違心地說了一句“沒事”，然后便目送著他出了風荷居。

前院，棲山和崇嶺已經在書房前靜候多時了。

見著自家爺終于姍姍來遲，棲山等不及便先沖了上去。

“爺，太醫院那邊有消息，皇上……”棲山下意識收了聲，“皇上晨時已經喂不進去藥了。”

陸晏廷聞言看了棲山一眼，可開口卻先喊來了一旁的崇嶺。

“爺。”崇嶺垂首聽令。

“喜鳶還有多久能回來？”陸晏廷問。

“如果路上沒有耽擱，明日晌午后就能到。”崇嶺說。

陸晏廷想了想道，“行吧，宅子周圍都部署好了嗎？”

崇嶺點頭，“竹院前后兩門都安排了護院看守，若是沈……沈姐姐們要出行，虞叔那邊也會加派人手的。”

陸晏廷點頭，對崇嶺吩咐，“一會兒我走以后你就留下，喜鳶一日沒到，你就不準離開竹院半步。”

“是。”崇嶺應聲答話，然后側了立在一旁。

陸晏廷這才沖棲山招了招手，一邊往院外走，一邊繼續問起了宮里的事兒，“東宮那邊現在什麼靜？”

“風平浪靜。”棲山快步跟上了陸晏廷的步伐，“不過爺，城東那邊有消息來報，一個時辰以前，溫家有一輛馬車出了城。”

“往什麼方向去的？”陸晏廷步子頓了一下。

“出了城一路往西去的。”不等陸晏廷繼續問，棲山又道，“我們的人在馬車過驛站的時候就暗中跟上了，您放心。”

“往西。”陸晏廷勾著角淡淡一笑，轉頭看向了西方的天際，“現在才反應過來要去湯溪查人，怕是晚了。”

……

風荷居，幫沈令儀把隨行帶來的行李收拾完后，知春便讓小廚房那邊趕送午膳過來。

這舟車勞頓大半日，沈令儀確實覺得有些了，可心里亦有滿肚子的疑要問，用膳的時候便有些心不在焉。

反倒是阿念和小笙兩個人，今兒難得都添了米飯，一人還喝了一大碗鴨菌菇湯。

眼見兩個娃娃吃得香，知春自然高興萬分，用完了午膳，還給孩子們每人端了一碗水晶酪來。

之前下籬村那兒資還是匱乏了些，吃不吃得起是一說，能不能吃著又是另外一說。

這水晶酪是上京城里這兩年才新起的甜食，涼涼糯糯的果凍澆上了鮮甜的羊，味可口。

兩個孩子何時見過這個，當即都好奇地不得了。

沈令儀見了有些哭笑不得，一邊叮囑阿念和小笙慢點吃，一邊對著知春無奈搖頭。

“回頭若是把他們的給養刁了，豈不是頭疼。”

知春見兩個孩子吃的開心，連連將沈令儀拉到了一旁，小聲反駁道，“姑娘這話說的，咱們城里什麼東西吃不著，這還能把給養刁了？”

可話說出口，知春又覺得不妥，不妥的倒不是這句話，而是對沈令儀的稱呼。

這以前喊一聲“姑娘”自是妥當合理，可現在沈令儀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若是再喚“姑娘”肯定是不對的。

可不等知春捋清楚稱呼這事兒，就見小笙“呼”得一下竄到了羅漢床邊，呼呼的小手拽著的袖問，“姨姨，那有糖葫蘆嗎？”

知春的注意力于是立刻被小笙給吸引了去，“你想吃糖葫蘆？”

可小笙剛想點頭，脖子上就被阿念給了一下。

“弟弟。”小阿念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小笙一個激靈坐了筆直。

知春見了更覺有趣，清了清嗓子道，“糖葫蘆有何難，一會兒等你們午睡起來，姨姨就讓人給你們去買回來。”

“你可別慣著人。”沈令儀抬手就拍了知春一下，裝兇地瞪了一眼。

知春于是抿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趁勢把沈令儀拉到了門邊，然后耐著子問，“姑娘，這兩個孩子是……”

該來的總要來，就算要躲也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

可是知春這樣問得直接，一時真沈令儀搖不了頭也應不下話。

只是就見這一臉猶猶豫豫的樣子，知春心里頓時仿佛炸開了一大束煙火般，“砰”得一聲敞亮了。

“天哪，他們真的是……爺……”

然后，知春的后半句驚呼就全被沈令儀捂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