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姐姐，你、你怎麼了？”曾舜平從未見過林小娘這麼魂不守舍的模樣，當下也有點慌了，出手就想扶穩。

誰知他的手剛搭上了的肩，卻被林小娘飛快地躲開了。

“不，別……你……你先讓我、讓我冷靜一下。”林小娘臉微白，眼尾卻已經浮起了一抹緋紅。

“林姐姐，我……”曾舜平也被弄得手足無措的，“你別擔心啊，羅誠心思不純，我已經和他說了，咱們的字畫以后再也不會賣給他了，你……你還要我幫你做什麼你說，我……”

“哎呦，你們這都回來了呀，回來了怎麼也不進屋，站在院子門口吹什麼風啊？”

忽然，葛大嬸的聲音隔空橫了進來。

站在院門口的兩人當時的姿勢有些尷尬，曾舜平的手搭在林小娘的肩上，林小娘則迎還拒地歪在他的前。

事實上兩人是在推搡，但從葛大娘站著的門檻邊看上去，林小娘仿佛就是依偎在了曾舜平的懷中那般。

且方才因為激和憤懣，林小娘此刻雙頰浮紅，眼角潤，一副滴滴水淋淋的模樣，便是葛大娘見了都不由心頭一，旁的男子，怕是能把持住的真是就沒幾個了。

院子里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最先回過神來的還是葛大娘。

“啊喲你們瞧我老婆子這個記啊，我家老頭子早上出門的時候還說想要吃烙餅來著，我這忙了一圈，連面都還沒和上呢，林家小娘子，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走啦！”

曾舜平這會兒已經很尷尬地松開了林小娘，格外局促的站在了一旁。

林小娘心里也是五味雜陳的，可眼下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琢磨葛大娘會不會誤會了，聞言就順著大娘的話茬道，“今兒麻煩您了大半日，真是不好意思的，您快回去吧，免得耽擱了家里的事兒，明兒我要做栗子餅，給您送一些過去嘗嘗。”

“好說好說，這鄉里鄉親的，幫個忙不就是順手的事兒嘛。”葛大娘豪邁地擺了擺手，走出院門的時候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曾舜平一眼。

小書生被大娘看得如坐針氈，可連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清楚。

院子里很快又安靜了下來，林小娘默默地扶著敞開的院門，頭一回對曾舜平下了逐客令。

“今日多謝阿平你了，可我忙了一下午，這會兒灶臺的火都還沒生上呢，怕是不好再留你用晚膳了。”

曾舜平聞言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百般不是滋味。

“林姐姐，我……你與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相信我，我和羅誠不一樣，我……我不會騙你的！”

林小娘點點頭，勉強地扯了一抹笑容道，“我知道，我……阿平，這事兒我要從長計議一下，你讓我靜一靜吧！”

……

上京城，竹院書房。

崇嶺辦事確實快，當晚晚膳前，他就利索地回了府，一并帶回來的還有個嚇傻了眼的小生。

崇嶺先是把人給了門房的小廝，自己則先去書房回命。

陸晏廷這兩日在宮中沒一日睡安穩的，崇嶺進去書房的時候，首輔大人正單手托腮靠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

崇嶺愣了愣，正猶豫要不要先退出去晚點再來，忽聽一記綿啞的聲音響起。

“查到了？”

崇嶺連忙輕手輕腳地上了前，作揖道，“對，查到了。”

“說！”陸晏廷猛地睜開眼，深眸里流轉著抑而忍的激。

崇嶺一五一十代了細查那兩畫坊的來去，最后還道，“那個賣畫的人羅誠，廉州人士，我把人也帶回來了。”

“帶進來。”陸晏廷緩緩起了，在袖口的手下意識地了。

他告誡自己，一定一定要有耐心，一定。

過往這幾年，他散出去的探子也并非是渺無音訊的，只是有些消息查著查著就斷了，有些消息本就是錯的。

而這一次，這消息卻來得全不費工夫輕松的很，陸晏廷覺得，他不能抱太大希，他怕希越大，失越大。

不一會兒，一個扭扭的商賈打扮的男子就被崇嶺推進了書房。

羅誠以前可沒遇到過這種陣仗，一進來，看到陸晏廷那一直未換下的朝服和那張不怒而威的俊逸臉龐，他頓時傻了眼，膝蓋一就筆直直地跪下了。

“大……大人饒命，大人饒命！”縱使羅誠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犯了什麼錯，但做骨頭肯定是沒錯的。

“我問，你答，答好了，就能保命，答不好，自有典獄司的牢飯在等你，明白了嗎？”陸晏廷居高臨下地睨眼看他。

羅誠點頭如搗蒜，半點反抗都不敢有。

“你賣的那些珣笙先生的仿畫，是哪里來的，畫畫的人你可認識？”

“我說，我說，大人我說！”好像生怕陸晏廷會出爾反爾一般，羅誠跪著往前挪了挪，張開就如同倒豆子一樣把所有的事兒代了個清楚干凈。

“畫是我從滄云縣下籬村里一個姓林的小寡婦手上買來的，那個小寡婦就是畫畫的人……”

書房里，羅誠急切的話音仿佛一把生鈍的刀子，一下一下剜著陸晏廷的心。

他一心二用，聽到“滄云縣”三個字時不勾了勾角冷笑了一下。

滄云縣，上京城遠郊的一個古縣，兩地相距不過一百多里，車馬來回半日就夠了。

陸晏廷真是死都沒有想到，沈令儀，竟就住在距離他不過半日路程的地方，竟，真的就是……這麼的近！

“因為那畫真的太像了，好幾個畫坊的老板甚至都辨不出真假，我本來還想把介紹給畫坊的兩個老板的，但是平日在村里要管著兩個孩子走不開，所以……”

“你說什麼？”陸晏廷忽然厲聲打斷了羅誠的喋喋不休，“再說一遍！”

羅誠被陸晏廷厲聲打了岔，嚇得都結了，“您……您說什、什麼再說一遍？”

“剛才的話。”

“我說我想、想把……把小寡婦介紹……”

“后面一句。”陸晏廷覺自己的耐心幾乎已經快要用完了，他脖頸的青筋乍現，眼梢眉尾全是令人不寒而栗的鷙。

“后……后面……”羅誠大一口氣道，“平日要管著兩個孩子走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