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時的昭元公主怎麼都想不到,手上的這封信,竟是沈令儀的“絕筆書”!
而同樣想不到事會變這樣的還有遠在百里之外的福貞公主。
當看到跪在門口攔著陸晏廷不讓他出門去救人的薛承楓和梁振,福貞公主怒從心來,尖著嗓子呵斥二人。
“我以大周國公主的份命令你們,調騎兵,速速跟著陸首輔去救人!”
薛承楓以為自己聽岔了,抬起頭眨了一下眼又問了福貞公主一次。
“公主您說什麼?”
“我說救人!”福貞人雖小,可喊話的聲音卻震耳發聵的,“你們若是不去,我……我就……”
說著四下張了一下,忽然轉拿起桌上的茶碟,猛地往桌沿上磕去。
瓷碟應聲而碎,福貞公主便將舉在指尖的碎片抵在了自己的下顎。
“我就死給你們看!”最后這句話,小姑娘說的冷靜自持,完全不像是在威脅人。
在場所有的人都傻了眼,最后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梁振。
“公主,萬萬使不得!”
“使不得你還不去?”福貞差點沖梁振翻白眼,順勢還昂起了自己修長的脖頸繼續威脅他,“你可知我這個公主若是死在和親的路上,你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會保不住自己的腦袋的!”
“卑職這就去組隊,即可隨陸大人出發!”眼見梁振還想反抗,一旁的薛承楓已經口而出應了福貞公主的話。
他說完便利索地站起,離開的時候還不忘把依然愣跪在原地的梁振也拽了起來一并帶了出去。
看著眼前形勢轉變得如此之快,桑吉都傻了眼。
可正當他由衷地想謝一下福貞公主的“深明大義”時,卻見公主已經扔了手中的瓷片走到了陸晏廷的面前。
“我……不是要幫沈氏。”小姑娘昂著頭,神凝重地看著陸晏廷,“但是沈……沈護衛的阿姐,他出宮那日我答應過他,會幫他留心他的阿姐的。”
“多謝公主。”陸晏廷抱拳作揖,一邊后退一邊向福貞承諾,“公主放心,這件事,微臣一定不會讓公主為難的!”
陸晏廷說完便轉過了,然后沖一旁的桑吉使了個“跟上”的眼,便頭也不回地沖進了雨暮中……
大約半個時辰之后,陸晏廷帶著一行二十幾人重返當時出事的道。
此刻雨勢已收,可天還是灰濛濛的并未完全放晴,滿地的殘箭還在,方才被棄的那輛馬車也還安安靜靜地停在原地,只是整個車廂從里到外都是一片狼藉。
薛承楓看到眼前的場景幾乎傻了眼,下意識就問陸晏廷,“襲擊你們的是什麼人,山匪嗎?”
陸晏廷彼此正一言不發地圍著馬車在那兒繞圈,聽到薛承楓的話,他忽然停下腳步,然后吩咐梁振道,“你先帶上十個人從前面的山路口繞下去,走到不能再走了就四下散開去搜。”
他說著頓了一下呼吸,然后繼續面無表地說道,“就算真死了,我也要見到尸首。”
梁振聽到那個“死”字不由愣了愣,然后他才領了命,調轉馬頭帶著人往山下搜去。
陸晏廷隨即便走到山峭絕壁的邊沿,抓著一旁的參天古樹俯往下看。
腳下,確是百丈深淵,灌木叢生植被茂,滾滾怒江從高俯瞰下去似近在咫尺。
山風自下而上涌起,吹著陸晏廷的袍簌簌有聲。
桑吉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旁,視線與他同,下意識問道,“是不是還要派幾個人去下游找找看,萬一……我是說萬一沈姑娘……”
“不會。”此時此刻的陸晏廷已經完全恢復了冷靜和理智,“我親眼看到那個黑人拉著跳下去,也就是說兩人是直直下墜的。”
他說著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支白羽箭,著箭將銀的箭頭朝下,然后輕輕地松開了雙手。
羽箭瞬間掉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扎進了下方那一大片山林灌木中,消失無蹤了。
“如果是這樣,他們兩個人應該和這支箭一樣,筆直地掉進絕壁下這一叢叢長勢茂的植被中。況且,我們站得高,所以會覺得怒江距離此地很近,但其實如果從山谷里看的話,怒江距離谷地還有幾十丈之遠,就算掉下去滾落谷底,也本滾不進怒江里去。”
桑吉被他的分析堵得啞口無言,“那按照你這麼說,這絕壁山林枝干叢生,沈姑娘這麼纖細的一個人,如果真的筆直掉下去,也應該會掛在樹枝上。若活著,勢必會想盡辦法求救,但是為什麼……”
說到這里,桑吉的思緒也卡住了。
是啊,為什麼?
陸晏廷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桑吉一眼,反問道,“所以剛才薛副將的那個問題,殿下你覺得應該如何回答?”
桑吉凝神看了他片刻,誠實的搖了搖頭,“不太像是山匪所為。”
“殿下這兩日在城外或宮中可有惡過什麼仇家嗎?”陸晏廷又問。
“當然沒有!”桑吉很肯定地回答道,“我這兩日見的最多的人除了你之外,剩下的就是太子和皇后……除非是他倆要對我下手。”
“不會。”陸晏廷冷靜反駁,“馬市還未型,若沒了殿下,皇后娘娘忙前忙后的這筆買賣豈不是要打了水漂?”
“難道真是山匪?”桑吉一聽也開始有些拿不準了。
陸晏廷斂了眸,凝重的神里出了一人一目了然的狠厲,“如今再此地,殿下就沒察覺出什麼古怪嗎?”
“古怪?”桑吉四下看了看,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我是瞧著這里遍地都古怪的。”
“按照剛才箭出來的方向看,那些弓弩手大概應該在正對著這輛馬車的山頭上。”陸晏廷指了指桑吉后那輛千瘡百孔的馬車道,“如果真是山匪,那他們突然這樣襲擊我們,一定是有目的的,不是為人就是為財。可是殿下你看看,這遍地的殘箭,說也有兩、三百支那麼多,陸某自認手上有些保命安生的功夫,但是要同時對付數百支奪命的利箭,只怕我也是力不從心的。但在剛才的混中,除了皎皎被人拽下山峭之外,我們所有人都是毫發無傷的。”
陸晏廷說著又回頭看了一眼不遠的馬車,無奈一笑,“且別說是人了,便是連那幾匹活馬,也都是毫發無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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