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還沒亮,沈令儀就起了。
因為怕驚睡在耳房的知春,下床的時候是特意提著鞋走出去的。
其實,今天也是翎月帶著喜鳶出城前往青城山的日子,翎月也是擔心與沈令儀出門撞在一塊兒,所以昨晚才臨時決定早半個時辰出門。
彼時天才剛蒙蒙亮,翎月的屋子里就亮起了燈。
沈令儀敲開房門的時候,翎月和喜鳶兩人已經穿戴整齊收拾妥當了。
看到沈令儀,兩人都有些驚訝,翎月一邊將迎進屋,一邊問道,“姑娘怎麼起得這樣早,桑吉殿下不是和你約好了辰時一刻來接你嗎?”
“我來看看你們,你也別和我客氣生疏,我知道,你特意選在今早走,不過是想讓喜鳶陪著我多待一晚,不然昨兒你們就能出城了,也不至于趕個大清早。”
沈令儀一邊激地沖翎月笑了笑,一邊沖喜鳶招了招手。
喜鳶見狀,小跑著來到沈令儀的邊,乖乖巧巧地喊了一聲。
沈令儀隨即蹲下,從腰間出了一個小錦袋,放進了喜鳶的掌心中。
“姐姐,我……”
“拿著。”知道小丫頭肯定會拒絕,沈令儀了小小的手掌,“這里面只是一些碎銀,加起來也不過就是幾兩而已,常言道窮家富路,你跟著翎月師父一路往西,了了總要添置些干糧茶水,有些碎銀更方便。”
“拿著吧。”翎月知道若是喜鳶不收,沈令儀也未必走得安心,便說道,“這也是你沈姐姐的一番心意。”
見喜鳶點了點頭,沈令儀便舒心一笑,與兩人分別說了幾句己的話后便親自將們送出了竹院。
送兩人出城前往渡口的馬車是虞叔一早就準備好的。
幾人在別院門口相互道別,言語間也鮮有贅詞,畢竟除了沈令儀之外,大家心中都不知此番一別只怕是永不能見了。
所以,直到馬車徐徐駛出了巷子口,沈令儀還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曾離去,等到一旁的虞叔喊了一聲,方才回了神。
這一番送別過后,等沈令儀再回到風荷居,天已經全亮了。
屋里,知春備好了早膳,見沈令儀回來,便連連將拉過來按在了妝鏡前。
“姑娘也是,一早出門去送喜鳶和翎月也不喊我一聲,害我直接就睡過了頭。”知春一邊麻利地給沈令儀梳頭打扮,一邊和打趣兒,“莫不是翎月怕我纏著帶青城山的特產回來,故意不讓姑娘你喊我的吧!”
沈令儀難得笑出了聲,下意識看向了銅鏡里的自己,薄妝浮面,如春,確是端著一張明艷肆意的臉。
沈令儀愣了愣,忽然抬手了腰間的帕子直接就抹去了瓣上的胭脂。
“姑娘?”知春詫異地看了,不由小心翼翼地問,“可是這桃花妝不合姑娘心意?”
沈令儀搖了搖頭,又將知春給梳了一半的同心髻全拆散了,然后吩咐道,“今日況特殊,不用上妝了,頭發也就簡單的束起即可。”
“啊,都拆了?”知春想阻止,手速卻沒有沈令儀快,“可姑娘,你今日要見到爺了,這……”
“無妨,我什麼樣子大人都是見過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沈令儀只覺得心口似被針扎著一般,麻麻的痛一點一點襲來。
不敢想,也不能想,每想一點就會不舍一點。
事到臨頭才開始有些怕,才清楚明白前兩日被程余嫣帶去見道爺的時候,道爺張口就說“你這膽子大過了頭”是什麼意思!
知春渾然不知為何方才還好好的沈令儀忽然就冷了眉眼,只能點頭應了,然后又麻利地給卸了妝,還拆了發髻重新梳了頭。
半個時辰以后,素素的沈令儀終于等來了桑吉一行人的馬車。
五日未見,桑吉看到沈令儀不由一怔,下意識口而出道,“沈姑娘你病了嗎?”
沈令儀剛上馬車還未坐穩,聞言便對桑吉搖頭道,“殿下為何這樣問?”
“你……”可不等桑吉把話說完,一旁的車窗就被人輕輕敲開了。
桑吉推窗看去,見站在外面的知春隔著窗框遞進來一個油紙包。
“殿下。”馬車外的知春踮著腳尖往里張,看到坐在車廂一角的沈令儀以后似松了一口氣,然后指了指桑吉接過的油紙包道,“姑娘早上什麼都沒有吃,這里面有兩塊白糖糕,煩請殿下讓姑娘帶上。”
“好,好。”桑吉點頭應下。
知春不拔高了聲音對著沈令儀喊道,“姑娘,路上顛簸,一會兒你多吃點東西。”
沈令儀彼時已紅了眼,卻不敢知春瞧出什麼異樣,只能故作鎮定地在角落開口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好好……好好照顧自己啊……”
馬車徐徐轉,知春最后的幾句關切叮囑在那一刻都卷進了滾滾的車轂中。
昏暗的車廂,沈令儀握著還溫熱的油紙包怔怔地發著呆。
端坐在對面的桑吉默不作聲地看了片刻,狐疑道,“方才我說你看著好像病了,不會真被我猜中了吧?”
沈令儀暗中了一下油紙包,仰起頭下了腹中那惡心想吐的覺以后強迫自己扯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沒有,讓殿下心了,我沒事。”
“真的?”桑吉有些不信,“你臉看著可不大好,還有,這大早上的不用早膳,也不是什麼好習慣。”
沈令儀搖了搖頭,掀開車窗簾往外看了看,岔開了話題道,“我們一會兒是先去平遙山和大人匯合嗎?”
“對啊。”桑吉果然被引開了注意力,“你是不知道,陸晏廷要恢復自由出這一趟宮有多難,我瞧著皇后似恨不得在他上栓一鏈子,生怕他出城就跑了。”
沈令儀了雙手,繼續冷靜地問,“之前聽聞他病了,現下可好些了?”
桑吉嘆了口氣,“嗐,一直在那兒咳嗽,太醫開的藥也不按時吃,我瞧著棲山每天勸他吃藥都勸干了口舌。”
沈令儀下意識地用手輕輕錘了儀下口,問桑吉,“我不是很懂,既皇后娘娘擔心大人他出宮不歸,那為何又會同意讓他送福貞公主出城呢?”
“的況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和親完全是你們皇后搞出來的事兒,聽閣那些個說閑話的大臣私下聊起,南疆這兩年大有想擺朝貢大周本主的意思,所以皇后想以和親為由籠絡一下南疆,但這中間,似乎不得要陸大人出面斡旋。”
“也就是說,南疆王朝并未開口要求娶我大周國的公主?”沈令儀聞言不由冷笑出聲。
以前從未覺得父親口中常說的什麼“婦人之道誤國誤本”有多敗皇室基,可眼下看來,當朝皇后上氏,雖手握國權卻毫無治國之能,簡直是折辱了大周朝的堂堂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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