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沈令儀在見過溫久卿以后，就再一次確定了自己心中那個不太的想法。

之所以說不太，是因為決定除了按照之前原定的計劃那樣跟著桑吉出城之外，還要再做一個更大膽的局。

但是這個局，必須要找人幫，而且，越人知道越好。

于是，那日沈令儀從丹青齋回竹院待了小半日后，便又去了一趟秋水苑，只不過這一次，特意支開了秦歸雀。

程余嫣當這是已經想好了出城以后要在哪里落腳，剛開始的時候都沒當回事兒，只笑著和打趣，還問要不要提前把孩子裳也多準備幾套。

結果沈令儀竟輕輕拉住了程余嫣的袖，直言道，“媽媽，我想求道爺幫個忙。”

接下來一盞茶的功夫，程余嫣便安安靜靜地聽沈令儀說完了心中那個不太的想法，然后，只問了沈令儀兩個問題。

“是不是一定要這麼做？還有，如果你這麼做了，那麼你阿爹阿娘還有你弟弟要怎麼辦？”

誰知沈令儀卻非常平靜地回應道，“媽媽你以前教過我，人生在世，有舍才有得。這兩個問題我之前也反復問過自己，但假如所有的人我都要照顧到，那結果可能就是誰都照顧不到。”

說著又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如果沒有孩子，可能我還不會生出這樣的念頭，畢竟我的生死我的將來，其實并沒有什麼好懼怕的，不管是高墻院落也好，還是茅屋草房也罷，我都能住得慣。但是他們不行，他們……不能一出生就背負著那樣不面的份。”

“那你若一個人帶著他們就面了？”程余嫣平靜地問。

沈令儀淡淡一笑，忽然似渾的力氣被干了一般靠在了椅背上，艱難開口，“至，我能問心無愧。”

說著，便將溫久卿如何利用自己的事全部告訴了程余嫣。

那一字一句，沈令儀說得清楚明了卻又如芒在背，從齒間蹦出的每一句話，仿佛都鑿上了“拖累”二字。

“媽媽，我不敢想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我知道他對我好，卻不知他……但他要的我好像給不起，若我只是一人，哪怕是做一輩子外室我也認了，但媽媽，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對不對？”

其實連沈令儀自己都很矛盾，手心手背都是，不管是阿爹阿娘和淮竹，還是肚子里兩個未形的孩子，他們，都是的家人。

但本護不了全部的人。

“那麼陸晏廷呢？”程余嫣第一次開口問這個問題，“我以為你是喜歡他的。”

沈令儀默默地眨了眨眼，然后毫不避諱地點了頭。

“喜歡的。”的話音很輕，卻字字清楚，“但是以前是喜歡，卻不敢，現在是喜歡，卻不能。”

“因為你怕再拖累他？”程余嫣是懂沈令儀的子的，清楚，不管是宮變還是溫久卿利用的事，都能讓沈令儀無比疚。

沈令儀點點頭，“我雖然與他相的時日不算特別長，但是我知道他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麼冷酷無。大人，他是重重義之人，如果今天讓他知道我懷了孕，他就算是再難，怕也是不會讓我出城的，可是媽媽，我若繼續待在竹院，就會更連累他了。眼下，皇后娘娘為了牽制住他，對我已是多加注意了，這中間好在有一個桑吉殿下，才多轉移了一些皇后的注意力。假如有朝一日被皇后知道我懷了孕，媽媽你說會如何編排我肚子里的孩子？到那時，大人就算不救我，也會救我的孩子，可……一旦那樣，我豈不是又一次變了拖他后退的絆腳石？”

這是沈令儀最不甘心和不愿意看到的。

“也是，加之罪何患無辭。”程余嫣聽懂了沈令儀的話，嘆了口氣道，“可就算如此，也不是非要用你說的那個法子啊。要走，有很多種辦法，哪怕是找個他不知道的地方也行啊。”

可沈令儀卻淡淡地搖了搖頭，堅持道，“桑吉殿下說過，如今他在宮中很被，媽媽，你或許不了解他，他足智多謀，心思縝，是我見過的最睿智聰慧的人，能讓他被的局面，真的怕是很難很難了……我阿爹曾說過，心謀大業者，必須舍小家，乃大，我不能做那個可能為他功名路上的絆腳石。更何況，他也不是為了他自己……”

沈令儀說著，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三皇子周宣文的那張臉，“媽媽，他前和后有太多的人需要仰仗他了，我希他能……一心一意的，好好活著！”

程余嫣凝眉聽完了沈令儀的話，一時半刻也說不出這其中的對與錯，不過在看到沈令儀決絕而又堅定的目時，只能長嘆一口氣，妥了協。

“你說的那個法子我要去找道爺商量一下，能不能不好說，但是我會讓道爺想想方法。”

“多謝媽媽！”沈令儀聞言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后二話不說就跪在了地上。

“皎皎！”程余嫣連忙去扶，“你這是做什麼？”

可沈令儀卻格外堅持地給程余嫣磕了一個頭，眼含淚意道，“令儀，多謝媽媽全！”

程余嫣見這個樣子就知道心意已決，當下是又氣又不舍，只能用力扯著站起，裝兇地怒目圓瞪道，“我告訴你，你也不要把這事兒想得太簡單，就算道爺這兒辦得，你的賣契可還在陸晏廷手上呢，你要想，沒有賣契你就沒有個明正大的份，長此以往，對孩子們也不利啊。”

“我知道。”沈令儀點點頭，苦笑道，“但往后的事只能往后再說，我現在能顧著眼前就已經很不錯了，那賣契左右也都是在他的手上，興許他也只是想拿那個來讓我乖乖聽話，但只要我自己不在意這個份了，其實有沒有賣契都一樣。”

“你……”程余嫣見都已經琢磨到這個份上了，只能無奈地擺擺手道，“罷了，當娘的心腸若是不，那要吃的苦頭就還在后面呢。你既都已經想清楚了，那這事兒，我就替道爺應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