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月是和陸晏廷坐一輛馬車走的。

車廂本也不算特別大，此刻就更顯仄人，直翎月悶得差點不過氣來。

但很顯然，這種詭異的氣氛就是陸晏廷帶來的。

想想從太白鎮趕回城，按現在馬車的速度說也要差不多一個時辰左右，翎月下意識咽了一下口水，只覺如坐針氈。

忽然，上車落座以后就開始閉目養神的陸晏廷開口問道，“今日都做了些什麼？”

翎月微怔，看著依然沒有睜開眼的陸晏廷反應都慢了一拍，“大人問誰？”

“沈令儀。”陸晏廷沉聲道。

翎月只覺心里咯噔了一下，忙不迭回道，“聽知春說，姑娘出府以前一直待在書房里畫畫。”

“還在畫？”陸晏廷終于睜開了雙眸，可眸子里卻是一片寒霜般的冷然。

翎月不知這話要怎麼回了，也并非是沈令儀的丫鬟，雖這兩日是住在沈令儀隔壁的屋中，但兩人平日里也不怎麼打照面，所以本不知道沈令儀日常的一舉一。

可見著陸晏廷正一不地盯著自己，翎月猶豫了一下便問道，“大人，奴婢有一事不解。”

“說。”

“大人為何要讓棲山立刻去查穆王和五殿下？”

翎月不懂，帶走沈令儀的人不是在秋水苑里認識的小廝嗎，那為何卻唯獨不查秋水苑的人呢？

“是什麼人什麼份，若不是被我帶回了竹院，丟在人堆里都未必能讓旁人一眼認出。王府里的一個使丫鬟而已，值得什麼人這樣興師眾地買通認識的人把引出府？”

陸晏廷瞇著眼，面無表地說，“翎月，你務實有余卻機智不足，若是往后把你放在竹院，這缺點你得改改。”

翎月這回聽懂了陸晏廷話里的意思，領命作揖道，“奴婢謹遵大人教誨！”

……

那一邊，沈令儀是在一陣劇烈的顛簸中緩緩睜開眼的。

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昏暗，后頸和整個背部都還有陣陣的痛傳來。

試著了，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地反束在后，完全彈不得，而的里更是被塞了布條，堵得嚴嚴實實的。

疾馳的馬車飛速而行，車碾過崎嶇不平的石子小路，一陣一陣的顛簸頻頻傳來。

沈令儀被震得顛在了車廂的最里側，蜷在椅凳邊，半點聲音都發不出。

試著抬頭去看，想找一找剛才和一起上車的全福，但很顯然，偌大的車廂里除了沒有第二個人，全福已沒了蹤影。

沈令儀忍著想要嘔吐的反胃，一再強迫自己必須要鎮定下來。

車轱轆的聲音響徹而耳邊，努力回憶著之前全福和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最后覺得問題肯定出在全福的上。

有人收買了全福將誆騙出來，然后對下手。

可是是誰呢？

不過是個最最尋常的市井子，一無財二無勢，并不值得讓人費心在上做什麼文章，這樣看來，對出手的人，很有可能針對的是陸晏廷。

想到這里，沈令儀不由絕地閉上了眼。

想最初向陸晏廷“獻祭”自己，確實是有所求，但知道世上不可能有十全十的事，以陸晏廷這樣的份地位，不會隨隨便便就做那日行一善的事兒。

求他，他亦有所求，一來一往也算是公平合理，畢竟不管是做外室還是丫鬟，于而言其實好像差別并不大，而求陸晏廷的事，對陸晏廷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句話點個頭，所以沈令儀從未覺得自己欠了陸晏廷什麼。

可沒想到的是，跟著陸晏廷，竟要把自己的“命”也一并豁出去！

就這短短十幾日，遇著的危險比自己活了十八年見過的還要多，而陸晏廷此人不用想也知道，位在高不勝寒，想要他命的人一定不，也不知道這一次，自己究竟能不能等來一條活路……

就在這時，馬車驟然一停，劇烈的停頓阻力直接讓沈令儀滾到了車門邊。

避之不及，迎面撞在了車門框上，疼痛讓下意識悶哼了一聲。

“喲，人已經醒了呀。”

車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打開，有搖曳的火直接穿了沈令儀的雙眸，忽明忽暗的替下，沈令儀只覺得視線一片模糊，反而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于是下意識挪著子往車廂里躲，可外面的人卻完全不給息的機會，有人直接拽著束縛在背后的手腕，又扯掉了里的布條，然后用力將拽下了馬車。

沈令儀整個人搖搖晃晃，只覺得雙腳踩在坎坷不平的石子路上，踉蹌了兩步以后終究還是一個重心不穩“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膝蓋上瞬間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沈令儀這才發現，的地方滿地都是高低不平的鵝卵石，而不遠亦傳來了湍急潺潺的流水聲，“嘩啦啦”的聲音一陣一陣灌進的耳中，帶著涼意。

“好久不見了，沈令儀。”

有人踏著鵝卵石緩緩走近，輕蔑的寒暄聲猶如冰冷的河水澆在沈令儀的頭頂。

沈令儀紅著眼抬頭看去，逐漸清晰的目中，出了萬寧那張致好看又充滿了戾氣的臉。

“郡主……”喃喃低語地喊了萬寧一聲，懸在心中的好幾個疑在這一刻終于解開了。

是意料之外，但也好像是在理之中，此時此刻看到萬寧，沈令儀竟沒有半點驚訝之。

“郡主？”可萬寧聽了對自己的稱呼以后竟“哈哈”大笑了起來，“郡主……不，不不，賤婢，你現在應該尊稱我一聲公、主！”

“公主”兩個字被萬寧說得咬牙切齒，仿佛恨之骨了一般。

清冷的月下，萬寧忽然步上前，出手狠狠地住了沈令儀的下顎，居高臨下看著冷笑道，“拜你所賜，如今我尊為公主，萬人之上，風無限，不知道羨煞了多旁人的眼啊。”

可萬寧說著突然斂了眸，話鋒一轉道，“但怎麼辦呢沈令儀，我借陸晏廷之擔了公主之名，如此厚禮我得心不安理不得，總想著要還一份什麼厚禮給他。思來想去，不如……把你的命給他，看看他會不會因為你這條賤命而生出一點點心疼憐惜的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