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后,京大很快開學。
眼可見的,沈梨初變得更忙了。裴聿問過一回原因,但不能說,所以沈梨初一個字也沒有。
哪知,就這一忙,就從初春忙到了夏中旬。
期間,裴聿依舊風雨無阻地接送沈梨初上下學、吃飯。
但偶爾能接到,偶爾接不到。
接到沈梨初的時候還好,接不到沈梨初的時候,裴聿臉黑得要命。
裴父還打趣過他一回:“這就忍不了了?當初不是說能做到比我更好嗎?”
“想當年,阿清一去可就是好幾年。”
裴聿:“……”
他知道裴父這是在報當年自己拉踩他的仇。
裴聿:“小心眼。”
裴父瞅了他一眼,挑眉問道:“換你你能做到?”
裴聿不服輸:“我怎麼就做不到了?”
“只要是為了小乖好的事兒,我哪樣做不到!”
.
“什麼?”
裴聿臉黑沉得不像話,又加重了點語氣:“絕對不行!我做不到!”
本來,今天順利接到人時,裴聿是很開心的。
一到夏天,沈梨初又苦夏得厲害,今天居然還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裴聿更開心了。
直到沈梨初說出自己要陪導師去國外參加一場重要的研討會,還不能讓他陪同時,裴聿的好心一下戛然而止。
沈梨初鉆到裴聿懷中去,踮起腳尖在他角吻了吻:“就去十二天時間而已。”
裴聿不吃這一套糖炮彈,面無表道:“什麼十二天而已?”
那可是足足十二天呢。
正當裴聿準備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又突然反應過來。
十二天時間是重點嗎?
不是!
重點是,沈梨初要去國外十二天時間,還不許他陪著去。
裴聿停頓了一會兒,然后淡聲道:“我要陪著你去。”
沈梨初聲勸說:“不是不讓你陪著,而是開研討會的時候,你進不了會場的。”
這場研討會對人員方面要求十分嚴格,倘若真讓裴聿陪著去,大概率也是大部分時間都見不著面。
到時候,裴聿只能在外面孤零零地等著。況且,現在裴聿也不像以前,想走哪兒就去哪兒了,他得扛起裴氏集團的責任來。
裴聿氣憤地瞪著。
沈梨初出手,試圖將裴聿瞪著的眼皮合攏起來。
裴聿:“……”
倒是于清清在知道沈梨初要去參加那場研討會,又結合之前忙碌了好幾個月的事兒,心中有了底。
臨行當日,裴聿還是沒能跟著去。
跟裴聿一起送沈梨初離開的,還有于清清和裴父。
還沒到真正分別的時候,裴聿就憂心忡忡得厲害。
沈梨初抱住裴聿:“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裴聿嘆了一口氣:“我擔心的不只是這一個原因。”
又想到這種研討會,應該安保人員會很多,裴聿只能囑咐沈梨初期間不要跑,結束后,自己會親自來接回家的。
沈梨初乖巧點頭答應。
眼下,已經到了必須要分開的時候了。
聽到不遠呼喚聲,沈梨初只能跟三人說了再見后,就匆匆離開。
著沈梨初離去的背影,裴聿總是坐立難安的厲害。
一同回去的路上,于清清還在勸著裴聿不用太擔心,雖然目的地是在國外,但一行人都是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上面自然很關注,所以安保還是非常高的。
裴聿神郁地嗯了一聲。
另一邊。
飛機剛起飛的時候,沈梨初就覺頭有點疼。
還好,飛機平穩飛行后,沈梨初頭痛就緩解了,只是看起來有些白,頭還有點昏沉。
旁邊的一位師姐最先注意到沈梨初的異樣,溫聲詢問了兩句。
沈梨初簡單應付過去后,就開始閉上眼睛自己睡覺,想著睡著后,會舒服一些。
一直閉著眼睛,醞釀了半個多小時睡意,沈梨初才堪堪睡著。
很難得的,沈梨初做了一個關于小時候的夢。
是那些,故意讓自己去忘記痛苦而又幸福的記憶碎片。
小時候總是在生病。而且一生病,就離不開人。
絕大部分時間,抱著的臂膀都是寬闊的,溫暖的。
實在是忙到騰不出手的時候,那個臂膀的主人就會將用系被系在懷中,跟袋鼠把袋鼠寶寶裝在腹中口袋里一樣。
繁重的工作告一段落后,他就會把系被解開,將抱在膝頭,聲音溫地教:“小寶,看看我,說媽媽……”
媽媽兩個字,尾音總是拖得長長的。
喊出那兩個字時,男人就會從的袋中拿出那張合照,告訴,這就是媽媽。
媽媽這兩個字,是沈梨初最先學會的字眼。
考慮到沈梨初很見到自己的媽媽,為了能讓小小的沈梨初把和自己區分開來,男人并沒有教沈梨初喊自己爸爸,而是選擇更難的Daddy。
可這個單詞比疊字更難學,沈梨初學了很久都學不會。
男人也不氣餒,仍舊耐心地教著沈梨初,日復一日。
等沈梨初能夠讀音清楚地喊出Daddy那天,也是醫生從鬼門關將拉回來后,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那天。
躺在空的ICU病床上,周邊聲音嘈雜,朦朦朧朧睜開眼睛,只看見當時最信任的人隔著一塊玻璃著自己,虛弱地出手,想要抱抱。
手出那麼久,手臂都酸了,最終還是沒有等來心心念念的抱抱。
玻璃外面的男人渾都被雨淋,臉上早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了,上滿是泥濘,狼狽不堪。
無力地在玻璃窗上的右手手掌的食指上,有一塊新鮮的灼燒痕跡,那是被燃燒的香頭灼傷的。
當時的沈梨初還太小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等了那麼久都等不到抱抱,心中委屈不已,下意識喊:“Daddy……”
也在盡力忍住不去哭了,但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來,最終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一場突兀至極的夢,戛然而止。
等沈梨初在飛機上清醒過來時,已經是一個半個小時之后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心臟也疼得厲害。
這是長大后,沈梨初第一次清楚夢見沈戈。
沈梨初向窗外,都說夢到已經逝去的人是對方在思念自己了。
Daddy,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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