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靈粹推開病房門時，消毒水的氣味混著沈千尋抑的啜泣聲撲面而來。

小家伙蜷在病床上，被子只蓋到口，在外面的肩膀一一的，額角的紗布滲著點淡紅，襯得那張小臉愈發蒼白。

“尋尋，我回來了。”放輕腳步走近，聲音得像團棉花。

沈千尋猛地抬頭，眼眶紅得像的櫻桃，看到是，哆嗦著，卻沒像往常一樣撲過來，只往床里頭了，

“阿姨阿姨……我怕……”那聲音帶著哭腔，尾音巍巍的，像被風吹的細弦。

韓靈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

最初接手照顧沈千尋，只當是上司沈寒星代的任務。

畢竟這位沈總日理萬機，孩子偶爾需要人搭把手。

盡著職業素養，喂飯、講故事、陪玩，可日子久了，這孩子眨著烏溜溜的眼睛喊“阿姨”。

會把第一口糖果塞到里，會在加班時抱著小毯子在旁邊等，那些瑣碎的依賴漸漸織了網，纏得心頭發熱。

“不怕不怕，”在床邊坐下，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只是不小心撞到了，醫生叔叔說尋尋最勇敢了，對不對？”

沈千尋搖搖頭，小手攥著被子角：“那個小朋友推我……好疼……”

“嗯，知道尋尋疼了，”韓靈粹的聲音更了，想了想，忽然哼起了一段旋律簡單的調子。

“‘小鴨子，呷呷呷，搖搖擺擺走回家……’”這是記憶深模糊的片段，好像小時候母親哄睡覺時唱過的。

沈千尋的啜泣聲頓了頓，睜著淚眼看。

韓靈粹便接著唱下去，又換了個故事，講的是小熊迷路后如何被善良的松鼠幫助找到家。

講得很慢，指尖輕輕梳理著孩子額前汗的碎發。

不知過了多久，沈千尋的呼吸漸漸勻了，睫上還掛著淚珠，小臉蛋卻放松下來。

就在韓靈粹以為他睡著時，他忽然抱住的胳膊，喃喃地說了句：“阿姨……像媽媽……一樣暖和……”

“像媽媽……”這三個字像三顆滾燙的火星，猛地砸在韓靈粹心上。

的手指瞬間僵住，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然后又狠狠抖起來。

仿佛在剎那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涼了四肢。

一直覺得尋尋有些細微的習慣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

曾把這些歸結為巧合，歸結為對孩子日漸深厚的讓產生了錯覺。

可此刻，孩子無意識的呢喃像一把鑰匙，猝不及防地捅開了心中那扇閉多年的門。

門后藏著的，是丟失的、幾乎不敢的過去。

看著沈千尋睡的側臉，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像極了某個既悉又陌生的影子。

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便瘋狂地生發芽，攪得腔里翻江倒海。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趁著沈千尋睡得沉，出手，指尖微微抖著，從他枕頭邊撿起了幾掉落的頭發，小心翼翼地用紙巾包好，放進了口袋。

指尖到發的，的心跳得更快了，那是一種混雜著恐懼、期待、還有一不敢置信的劇烈悸。

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能讓確定、也可能讓徹底崩潰的答案。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沈寒星出現在門口。

服有些松散，額角帶著薄汗，顯然是匆忙趕來的。

看到病床上睡的沈千尋，繃的下頜線才和下來，快步走到床邊，俯檢查了一下孩子的傷口和紗布。

“靈粹，辛苦你了。尋尋怎麼樣？”的聲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疲憊和關切。

“沈總，尋尋沒事了，就是了點驚嚇，現在睡著了。”

韓靈粹下意識地攥了口袋里的紙巾，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是被一個小朋友推倒的，在playground那邊。”

沈寒星的眼神沉了沉，的孩子遭無妄之災，自然不能這麼算了。

現在好在沈千尋沒什麼問題。

否則早就瘋掉了。

平息了一下緒，看向韓靈粹：“對方家長呢？”

“我剛才去理過，他們……”韓靈粹頓了頓，“看起來不太配合……”

“我去看看。”沈寒星沒再多問，拍了拍韓靈粹的肩膀。

“你看著尋尋，我很快回來。”轉離開，步伐間帶著慣有的雷厲風行。

韓靈粹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才緩緩松開了攥的手，掌心已沁出薄汗。

知道沈寒星理事的手段，但這次恐怕不簡單。

剛才福利院的人一直希能私底下解決。

沒答應，就是小心滴去看了一下那熊孩子的父母。

那對父母雖然穿著普通，言語間卻著一莫名的囂張。

果然，沒過多久，走廊里傳來了爭執聲。

韓靈粹走到門口，悄悄往外看。

只見沈寒星站在走廊中央，對面站著那對熊孩子的父母，此刻他們腰桿得筆直，臉上帶著一種小人得志的得意。

而在他們邊，還站著幾個穿著黑西裝、氣勢懾人的男人，為首的那個面冷峻，正低聲和沈寒星說著什麼。

“沈小姐，這事兒呢，小孩子打鬧難免的，”熊孩子的父親梗著脖子，語氣卻比之前氣了不。

“再說了，我們是軒轅家的親戚，這面子還是要給的吧？剛才一個電話，軒轅閣不就來了？”

軒轅閣！

韓靈粹的心又是一震。

走廊的燈慘白，映著兩撥人對峙的影。

韓靈粹靠在門后，手無意識地了口袋里的紙巾。

孩子的溫似乎還殘留在發上，而眼前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卻像一張更大的網，正將和沈千尋，甚至沈寒星都慢慢卷其中。

低頭看了看病房里睡的孩子，那雙和自己如此相似的眼睛閉著，對外面的紛爭一無所知。

而心中的那個疑問，此刻也隨著軒轅家的出現，變得更加沉重和復雜起來。

這一切，到底只是巧合，還是命運早已埋下的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