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明艷,生了一雙勾外翹的眼睛,雖年紀小,卻已顯青山嫵之姿,尤其是與人對視蘊含深意時,吊起的眼梢被窗外的冬拉長,分外妖嬈。
蕭承凝著白凈的臉蛋,從中到一倔強和較真。
人心隔肚皮,誰也無法完全忖度出另一人的真實想法,蕭承不知黎昭是在強撐說氣話,還是真的有心嫁,不過總歸是件好事。
好在耳子清凈了。
“朝中俊杰多如牛,慢慢挑選,到時候,朕可為你賜婚。”
黎昭點點頭,髻上的霜橘落蝴珠花隨之,蝶展翅,飛遠方,與霜橘作別。
蕭承斂起眼中霜冽,朝一旁的慧安長公主稍一頷首,提步離開,玄龍紋大袖拂過纖塵不染的榻角。
第11章
慧安長公主曲指額,從兩個年輕人的對話中聽出幾分較勁,“有時候,一句氣話、反話,就會讓彼此錯過一輩子,與親近的人,要心平氣和,好商好量。”
黎昭沒覺得自己在較勁,若能遇見相知相許的那個人,愿意先邁出一步,拉近距離,前提是那人值得。若遇不到,也沒必要強求,反正祖父舍不得出嫁。
“殿下與人錯過嗎?”
慧安長公主向后靠了靠,嘆道:“當年本宮眼瞎,看上個負心漢,錯過了一個真心待我的男子。”
“那個男子呢?”
“沒有刻意打聽過,這個年紀,早該家立業了,就算沒有,本宮也無去見他。”
在辜負一個人的同時,又過得不好,何見故人?
黎昭察覺到憾的,猶豫片刻,道:“說句逾越的話,殿下是一朝長公主,天之驕,沒必要消極世。若殿下都站不起來,那些深陷泥潭的苦命該當如何?一輩子還很長,前半生枷鎖鉗制,不由己,后半輩子該為自己活一次。”
像是被這句話了心窩,慧安長公主輕笑聳肩,“你小小年紀,怎麼跟過盡了千帆似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是真的通?”
黎昭垂目,沒有回答,也不能回答。
這時,曹柒按著規矩,來給蒹葭宮安排侍從人手。
日后與這座宮宇榮辱與共的一群人,總要在主子面前混個臉。
幾人站一排,逐一介紹自己,沒有生平履行,只有宮后改的名字。
原本黎昭沒有在意,卻在瞧見兩個悉面孔時,滯了目。
只聽兩人依次道——
“小財子給殿下請安。”
“小寶子給殿下請安。”
隨后,兩人齊聲道:“祝殿下招財進寶,福祿安康。”
兩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逗笑了慧安長公主。
“曹小公公有心了。”
曹柒躬,“殿下折煞小奴了,是小奴應盡的職責。”
黎昭的視線輾轉在小財子和小寶子之間,眾所周知,皇家姐弟的遠勝于皇家母子,前世長公主若是沒有上山修行為道家弟子,必將為后宮話語權最高的人。曹柒將一對心腹安在蒹葭宮,無非是為自己安眼線,只是沒有料到,長公主樂得逍遙,無心權勢。
這對閹人見風使舵的功夫爐火純青,可不是省油的燈。
黎昭捻起一塊快要掉渣的點心,剛送口中,不慎掉落在地。
渣滓撒落一地,小財子和小寶子趕忙跪在地上收拾,面上恭順,極有眼力見。
黎昭順勢問道:“誰給你們取的名兒啊?”
小財子瞇眼笑,“回黎姑娘,是曹公公賜名。”
哪知,黎昭一本正經道:“財、寶,由水生之,水克火,殿下五行屬火,你二人留在蒹葭宮并不合適。”
兩人面面相覷。
曹柒沒想到黎昭會以如此刁鉆的角度挑刺兒,“是小奴疏忽,不如由姑娘給這兩個奴才賜名。”
黎昭晃著腰間宮绦,認真想了想,“既水克火,就要散水散財,不如小兩子、小空子吧。”
小兩子、小空子?人財兩空?
曹柒垂下的視野凝聚幾分不耐,仍恭敬問道:“會不會寓意不好?”
“既左右為難,還是將他們帶走吧。回頭,我托大總管選兩個更合適的人來這邊伺候。”
這點小事,慧安長公主無心多問,也不想拂了黎昭的心意,遂含笑點頭,“按昭昭說得辦吧。”
曹柒再次躬,聲音得極低,“諾。”
等曹柒帶著侍從退出寢宮,黎昭也準備起告辭,臨走前,送上了自己的見面禮。
是幾本道家名作。
慧安長公主略有些驚訝,還有些,沒想到離苦海后能遇到一個懂的人。
黎昭并不懂誰,只是擁有前世記憶,投其所好罷了。
總歸是善意的。
回府途中,黎昭偶然瞧見路邊有人賣雪蓮果,這種果子在皇城并不常見,于是停車夫,下車走到攤位前。
“攤主,怎麼賣?”
正在彎腰打包雪蓮果的攤主揚臉笑道:“不巧,被人全包了。”
適才還聽見攤主在賣,幾步路的工夫,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看著難能一見的雪蓮果,黎昭頗為憾地點點頭,轉離開。
又一會兒,攤主將雪蓮果擺放箱,系上錦帶,遞給一名銀灰衫的高個子青年。
青年背脊直,宇軒昂,放眼人群中,極為打眼。他拎起系帶的小果箱,走進人流攢的街市,隨手攔下路人,詢問屠遠侯府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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