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嗯?”
娘娘頓了頓。
他以為娘娘會責怪,畢竟這稱呼在宮中再不能喊。
可娘娘卻將他團團抱在了懷里,只是跟他噓聲,“咱們別讓人聽見!”
他又驚又喜地不住點頭,將腦袋徹底邁娘娘的懷中。
娘娘就是他的母妃,若是哪日母妃不要他了,他該怎麼辦呢……
年翻著那本啟蒙書,從第一頁翻到了最后一頁。
書上不知記載了多天價手足之禍,兄弟鬩墻,最后的結局,大多只會被外人得利,攻其中。
合上書,他閉起眼睛。
“我與小弟,也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
蔽的一院落之中。
錦衛與大侍衛,里三層外三層地鎮守其中。
“這安靜,一點紛擾都沒有。”
瘦削的男人換下龍袍,只著一褐龍紋錦袍,悠然搖著扇子,坐在樹下的涼爽風里的搖椅上。
他道了一句,有人在旁應和。
“皇上所選此地甚好。”
是兗王。
皇帝笑笑,“可惜眼下還不能立刻知道,京城和行宮都如何應對?”
兗王低著頭,“那必是在皇上意料之,逃不出陛下掌心。”
皇上更笑了,扇子搖著,不斷給自己送風至此。
“文武百可都嫌棄朕啊,先皇更是厭惡。厭惡朕是他和韃靼部族的貴所生,將我棄在后院里獨自長大,見到我也從沒有什麼好神,那麼多兒子,他哪個都疼,傳位給誰猶豫不決,但獨獨不想傳位給我。”
“可朕的那些皇兄都沒用啊,這皇位,到底還是傳到了我這個有半邊韃靼脈的人上。”
兗王不便在此應聲。
他是無意間知曉的此事。這樣的辛,知者必死,他唯有一心跟皇上,才能存活下來。
眼下他聽著眼前的皇帝越發愉快,雖咳了幾聲,卻止不住臉上笑影。
“先帝傳位于我,萬般不甘,可卻不敢昭告天下。只能囑托了他最是看重的杜致禮。即便沒有明說,去也暗示杜致禮盯著我。”
“偏偏,杜致禮還真就以為他可以當那拂臣。”
“拂臣,”他哼哼作笑,“違抗皇命,不將君王看在眼中的便是拂臣。我豈能留他?”
兗王默然。
那年,杜致禮回京復職,皇上就派了最是敬重杜致禮的魏玦,親手去殺他。
杜致禮死了,他也過驗了魏玦可以用。
那年輕人有什麼辦法,他父親知道太多,他不為皇上做事,他滿門都得死。
畢竟明面上,皇上是魏妃的兒子。
關于杜致禮,一個死了多年的人,他早已不放在眼里。
他只道如今的局面,“朕可是煞費苦心才謀得此局,為此還獻祭了榮昌伯。”
“真是沒想到,”他搖著扇子,點了兗王,“朕本是讓你,去鼓那些舉子將他氣死,料想他子也不得氣,不想他竟是個烈的。”
兗王這次接了話,他說是,“臣也沒想到,那些書生一激,他竟揮劍自刎了。”
“自刎好啊,這把火一下就燒起來了。眼下,朕就等著兩邊都起兵打起來。”
皇帝瘦削的臉頰上,眸幽遠。
“朕這個皇帝還沒死,他們就敢各自起兵,皆是造反。”
“文臣武將都以為朕不堪大用,無人將我放在眼里,都等著我死,待我一舉將這兩方都料理了,倒是要看看他們的臉如何。”
他說著又低咳起來。
他確實撐不了很久了,他道。
“待此番清明了,就讓承王來繼位。”
他忽然問兗王,“逢祥跟朕是不是最像?”
承王逢祥正就立在遠候著。
兗王看著他亦是一副瘦削模樣,站在影里,一眼掃過去最易被忽視不見。
他說像,“三殿下也是生母早逝,無人照看,被棄在后宮獨自長大。”
他這麼說,皇上看向那不起眼的三兒子,目難得和悅起來。
“不僅如此,逢祥生母亦有半邊韃靼統,先帝不是因此最厭惡朕嗎?我偏偏要讓逢祥繼位,將半邊韃靼統,替先帝留存下去。”
他說逢祺也好,逢禎也罷,還有皇后的太子。
“他們都不。他們生母都是純正的漢人。他們只要再娶漢人,生子再娶漢人,一代一代下去,外族統就洗沒了,如李唐王朝一樣。”
“但逢祥不同,我會給他在找個有韃靼統的子,就讓他把這統留存下去。”
他道,“我就讓先帝看看,他最厭惡的,最不想見到的,偏偏就抹不掉。”
這次兗王也笑了。
反正這天下與他這殘廢無關。
他起行禮,“皇上圣明,有皇上布局于此,不管是雍王還是慧王,是竇閣老還是陸侯爺,絕對都逃不,皇上必能一舉清除這兩方,得償所愿!”
這話說得那瘦削的皇帝臉上,出淡淡的笑來。
他可真是為了今日,苦苦掩藏多年。
他那父皇先帝,若在天有靈,可還滿意如今局面?
*
偏僻田莊。
崇平留下侍衛離開之后,杜泠靜默然沉思許久。
一直遙遙看著京城的方向。
忽的了人來。
“去請廖先生過來,還有父親的幕僚楚先生。”
第97章
田莊。
杜泠靜當先聽到了來自京城的信, 道是皇城鐘聲大響。
是侯爺向外宣布,皇后娘娘殯天了。
只有皇后娘娘“殯天”,皇上此前令的冊封繼后的詔書才能生效。
杜泠靜心跳如擂鼓, 而幾乎與此同時,蔣楓川也派人前來, 告訴他竇閣老亦宣告了皇上另一道詔書, 正是冊立雍王逢祺為太子之詔。
兩道詔書皆是真詔,兩詔一發,雙方水火不容之勢已然形。
崇平無暇親自前來了,只能讓崇安又帶了一撥人手前來護。
杜泠靜連問崇安, “侯爺如何了?侯爺是否調了兵?!”
崇安連連點頭,“侯爺令魏世子快馬回西安了。”
他派走了魏琮, 果是要征調大軍前來京中。而他坐鎮京城最高,以己之力抗衡天下兵馬。
可是天下兵馬如此之多,齊齊圍攻而來,他要如何才能應對?
杜泠靜心口悶難耐, 又問京中形如何。
崇安道京城外皆有些。原本就因著榮昌伯一死, 引發的文武相斗還沒消停下去。不京文臣眼見街上兵馬增多, 再聽得陸侯趁著皇上不在京城,宣了皇后娘娘殯天的大事, 嗅出了不安氣息,開始怒罵他禍心包藏, 終是要禍國世。
“可不止文臣如此。靖安侯府周氏,同兩外幾家掌兵的侯爵府邸, 在京留守的,都給侯爺急急傳了信。尤其靖安侯府,請侯爺萬萬三思后行。”
京中紛如同燒著的干柴, 但行宮的竇閣老也宣了立儲詔書。
崇安看向杜泠靜,“夫人,侯爺沒得選,只能如此了。”
竇閣老傳了詔書往各地,就是要準備引兵前來護駕雍王的意思。
雙方到了此時都不可能放手,只能加速準備,戰事很快就一即發。
杜泠靜聽得這些話,只覺自己一顆心近乎要快跳了出來。
“侯爺難道不知道,這兩道詔書的不尋常之?皇上就是那細作,這顯然是他設下的圈套。”
崇安垂著悲傷的眉眼,“侯爺知道,貴妃娘娘也是如此說得。貴妃娘娘還說,如果可能,想見一見雍王殿下。”
“但是,”崇安緩緩搖頭,“但是侯爺說這本就不可能。雙方相爭多年,沒有人敢保證對面不會突然有何行徑。”
侯爺不能保證竇閣老能真心相見,竇閣老也一樣。
娘娘和雍王是眼下最重要的兩個人,誰敢拿這二人去賭?畢竟這等事上,沒人作保。
杜泠靜閉起了眼睛。
遠離京城的僻靜田莊,也不能隔絕肆的暑熱。
杜泠靜夏日里一貫信奉,心靜自然涼,靜下心來看書修書,炎熱不知不覺就消解了。
但此刻,本坐不住,長眉著,額頭不住冒汗。
往外張,“廖先生和楚先生來了嗎?”
阮恭回,“還沒有。”
沒有……
如同天上又添一顆烈,焦著杜泠靜的心。
皇上發出兩道詔書不見了。
行宮的雍王一黨,認為是陸氏伙同錦衛劫持了皇上,而站在侯爺的視角,又像極了行宮的人困住了皇帝。
但都不是。
這就是那皇帝的用意。他恐怕是想一舉剿滅,龍爭虎斗多年的文武兩道。
至于侯爺。
他在令他留京監國的時候,就想好了要將他架上高臺。
他給他兵馬,又將他釘上高臺,待到兩敗俱傷,皇上再出兵來鎮……他本就是想要他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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