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臉的無奈。
春闈的金榜在殿試兩日之后,張了出來。
先前杜濟滄排在會試杏榜的第十二名,此番金榜他甚是平穩,排在了第十。
雖然不在一甲之列,但也是二甲的進士及第,青州杜氏是個多年沒有這樣的高名了。
但高中一甲的人更為風,高頭大馬,披紅上街,整個京城都把目在他們上,尤其那最是年輕又俊的蔣探花。
陸侯連幾日都沒上朝,在家養傷,外面狀元榜眼探花游街,鑼鼓喧天,他英眉都不半分。
杜泠靜自也不能出門去捧場,陪他在遠岫閣里,替他整理了架上的書。
六郎會被點中探花,實在令人無法料想。
杜泠靜莫名地覺,蔣楓川突然被皇上點中探花,就如去歲被皇上突然賜婚一樣,驚人而不可測。
但不管如何,還是讓人給蔣家送了喜禮。
這次杜、蔣兩家皆有子弟金榜題名,于整個青州來說都是大喜。
關于春闈的熱鬧,一連持續了好幾日才稍顯消停。
杜泠靜卻聽聞了澄清坊傳來的消息。
阮恭來跟說,顧家傳話,道是二夫人形不太好,晨間昏死過去一次,大夫來了破費一番功夫才把人弄醒,接著便一直搖頭,說人恐怕是好不了了。
“二姑娘聽聞落了淚,無論如何都要回顧家照看二夫人。”
人攔不住了,不然不會遞消息到侯府里。
杜泠靜嘆了一氣。
這些日實在發生了太多事,但把二妹關在澄清坊之后,料想二妹不會安分屈從,不想除了最初哭了幾回之后,倒也安靜了下來,沒鬧騰折騰,給杜泠靜找事。
杜潤青沒鬧騰找事,便也算是給杜泠靜幫忙了。
眼下的況,確實容不得杜泠靜再留人。
擺了手,“那就讓去吧。”
能攔住一時,還能攔住一世?
每個人腳下都有無數條路,看似再沒得選,其實也有的選,端看人的眼睛替腳步看向何。
……
澄清坊杜府。
杜潤青聽聞姐姐點了頭,肯放出去了,大松了口氣。
母親不能再等了……
只不過杜潤青還沒立時走,“還說什麼了?”
料想自己在兗王別院跟大姐撕破了臉,大姐還關了,算是對最后的管束,這次說什麼都得走,大姐不會再管,是不是說了什麼,去了就不要再回杜家的話?
問去,卻見阮恭看了一眼,道。
“夫人沒說旁的,只是讓二姑娘帶幾本書過去,閑來無事多讀些書。”
杜潤青恍惚了一下。
大姐沒跟說狠話,只是讓多讀書?
讀書……
黃華坊顧府。
杜潤青急著想去看母親,卻不敢違逆外祖母家的規矩,只能先去榮語堂給外祖母請安。
外祖母見終于回來了,瞇眼笑著,很是滿意,這才讓趕去看了母親。
杜潤青看過母親折返回榮語堂,腳下打晃。
“外祖母,娘的病怎麼越加厲害了?大夫怎麼說?”
萬老夫人就知道得問,連道無妨,“只是你娘這癔癥一時半會好不了,大夫也沒好辦法,先吃藥看著吧。”
沒多言,拿話安了小姑娘幾句,就讓先下去歇了。
但外孫一走,萬老夫人就皺眉嘆了氣。
大夫確實是說癔癥好不了了,但也仔細把人看了又看,道是兒有中毒的跡象。
萬老夫人差點以為自己聽岔了。這闔府滿院都是自家的人,誰人會給的兒下毒?!
思來想去,想不出自家人怎麼會給自家人下毒,但到底還是讓人把兒媳梁氏了過來。
這里哪有外人?除了兒媳。
梁氏進門,萬老夫人就讓跪了下來。
萬老夫人也不說是為何事,就是讓跪著。
梁氏被訓得戰戰兢兢,去也能看懂幾分心思。
不得不開口給自己辯解,“娘,三姑的事,確實與兒媳無關!兒媳從不曾給姑下毒,若有虛言,讓我橫死街頭!”
發了毒誓。
梁氏自嫁進顧家,萬老夫人就給改了個“恭容”的名字,而也不負所,每日晨昏定省從不含糊,孝順婆母,伺候丈夫,教導孩子,還主替丈夫納了三房妾室,很是恭順。
萬老夫人對也還算滿意,這麼多年低頭順意跟在邊,看著也不像會下毒的人。
且杜致祁走的時候留了錢,三兒延醫問藥,顧家所費不多,不至于因此下毒。
這會見兒媳發了毒誓,眼淚流了滿臉,這才讓起了。
“不是你最好,但若是被我發現是你的手腳,別怪我讓大老爺將你休出門去!”
休妻……梁氏心口發。
連道不是自己,見婆母乏了,這才退了下去。
人走到房外,被穿堂風一吹,神思發晃。
自問嫁到顧家之后,已經竭盡全力照著婆母說的做了,可到頭來出了事,婆母第一個懷疑的人卻是!
忽然不明白自己這些年在顧家,生兒育,持家務,孝順婆母,伺候丈夫,到底都得到了什麼?
……
晚間萬老夫人把杜潤青了的榮語堂來用飯,就當是給外孫接風了。
不過卻也提點,“青兒得盡快嫁人了,你娘這病恐怕是……”
可杜潤青經了換親的事,又經了花宴的事,嫁人的心散的一干二凈。
剛跟外祖母搖了頭,就見外祖母看了過來。
“這次不一樣。你舅舅當真給你說了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再沒比這更合適的了。”
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外祖母這次沒讓高嫁?
杜潤青不敢出聲,只聽外祖母笑道。
“你舅舅給你說得,是那剛剛中了探花的蔣家六郎!”
此話一出,杜潤青腦中一片空白。
蔣家六郎蔣楓川?
倏然想起了那日在花宴,那個冷至極的眼神。
手臂上的皮疙瘩不由冒了出來,“為何是他?!”
萬老夫人卻道這正是巧合,說顧揚嗣遇見了蔣楓川,“你舅舅只稍稍一提,蔣探花就應了!”
一提就應了?
杜潤青只覺更不安了,心膽都跳了起來,腦中反復出現那冷的神。
不敢耽擱,當即就把那日遇見了蔣楓川的事,告訴了外祖母。
“……那蔣探花知道外孫的丑事,怎麼會真的愿意娶我?!”拉住了萬老夫人的袖子,“外祖母莫要將青兒嫁給。”
是真的害怕那人!
萬老夫人先聽那那日的形,也愣了愣,可卻反手按住了外孫的手。
說不打,“他知道你的事還要娶你,想來真的看上了你。”
“可他那時看我,眼神冷的很!”
萬老夫人搖頭,“彼時如此,不代表今時他也這樣想。”
說蔣楓川是蔣氏一族的棄子,“若是沒有些膽略能耐,怎麼能混得到如今探花的名頭?”
上一次筆親點的探花,可是雍王表兄,邵氏出的邵伯舉。
“他出不同尋常,自然平平無奇的閨秀也看不上,而杜家與蔣氏在青州在朝堂,皆守相助,他娶你正是門當戶對。”
杜潤青不這麼認為,但還要再說什麼,外祖母卻抬了手。
看了外孫一眼,“你姐姐倒是與蔣家好,怎麼不把門當戶對的蔣六郎說給你這妹妹?還是你舅舅替你說了來,你莫要再推了,待我給你父親寫信告知,便則吉日定下婚事。”
話到后面,已不容辯駁。
杜潤青離去時,還不住想起蔣六爺那眼神,待坐到了母親的病床前,止不住落了淚。
外祖母為何不聽的意思,只因舅舅做,就直接給定了下來?
不想到花宴上大姐問的話。
外祖母講給的道理都是對的嗎?外祖母又是真的為了好嗎?
*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顧揚嗣只會這一句佛語,香爐前念了一二十遍,轉同旁邊一個滿酒氣的干瘦和尚道。
“錢我給了你一半了,此事辦好,另一半自然奉上!”
那和尚拍了拍上的酒氣,道一定辦好。
顧揚嗣又念了幾遍佛語,細想了手上的事。
他那三姐是活不長了。只等外甥和新探花定了婚,落定了兩家的親事,三姐就可以早早死了。
人死后,外甥守孝三年,正是嫁人的年歲。
但人死卻不止有這一重作用。
那江湖浪人就差一點就弄死了陸侯,實在是太可惜了。而他當真是行了大運,事沒查到他頭上,都被楊氏擋了。
那麼他何不趁著這大運再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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