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回答讓林星野轉過頭。

厲瀛舟的側臉在儀表盤微的映照下棱角分明，下頜線條繃，看不出任何緒波。

"我母親只有我一個孩子。"

林星野的呼吸微微一滯。

之前只聽外婆講過他的一些事，也只知道他十歲被接回厲家。

現在聽他說出的話，那個"接回"二字背后，藏著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我母親在我五歲時去世。"

厲瀛舟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尾音。

"抑郁癥，自殺。"

是的，在他的眼里，當時的母親整天郁郁寡歡，已經放棄了活下去的力。

林星野的心猛地揪了。

突然想起來那照片里，從未真正見過的母親，車一時陷沉默。

不是尷尬，而是一種奇妙的共鳴…

兩個在同樣失去母親的人，此刻共著那份無法言說的缺失。

"至我還有外公外婆。"

林星野自言自語的開口，隨后轉頭看向他。

路燈的影在厲瀛舟臉上流轉，勾勒出他深邃的廓。

"十歲的孩子，突然被扔進一個陌生的豪門...一定很辛苦。"

厲瀛舟的角微微上揚，卻不是一個真正的笑容。

那時的他，剛被接回去沒多久，沈清生下第二個孩子也就是厲言澈。

當時的厲芷涵已經三歲，被家人寵慣的無法無天，經常難為厲瀛舟…

而其他人卻覺得，三歲的小孩子而已，你是哥哥就應該什麼都得讓著。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厲瀛舟與厲芷涵關系疏遠。

林星野突然明白了許多…

厲芷涵口中的"我哥"不過是個稱呼，他們之間本沒有。

而沈清作為繼母，對丈夫前妻的兒子能有多真心？

"沈清...對你好嗎？"

這個問題口而出，林星野立刻后悔了自己的冒昧。

出乎意料的是，厲瀛舟回答了。

"不壞。是個聰明人，知道如何維持表面和諧。"

他頓了頓，輕聲開口道："至比厲家其他人強。"

"厲言澈呢？"

"我不經常在厲家，而他也經常住在沈家，我們集并不多。"

林星野想起沈家人對厲言澈的評價…

聰明、善良、想考國防大學。

一個在奢靡環境中長大的孩子，卻有著與姐姐截然不同的價值觀，確實難得。

隨著離家的距離越來越短，厲瀛舟突然換了話題。

"項鏈還戴著？"

林星野點了點頭，手指自上頸間的吊墜，還不等開口，車子停在紅綠燈路口。

的手被厲瀛舟的大手抬起，下一秒，手腕上多了一個蛇形手鐲。

"這是…"

"手鐲，可以防。"

林星野驚訝的轉頭看了看他，又低頭看著手鐲，左看右看卻看不出什麼材質做的。

"這怎麼用來防？"

"遇到危險，按這里。"厲瀛舟手點了點蛇頭。

垂著頭順著他的手指去，發現蛇頭的紅眼睛有一抹凸出，按了一下…

蛇頭輕輕彈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將其出，一柄小劍呈現在眼前。

沒想到竟然還長的，看起來大概有30CM長，正要用手被厲瀛舟開口制止。

"別，小心劃傷。"

林星野剛還因為它迷你的外表覺得可的，聽他這麼一說后乖乖的回了手。

便又聽到厲瀛舟的聲音，他開口介紹道："這是仿制西班牙十九世紀中期的首飾武，劍由托萊多鋼制。"

"怎麼樣，喜歡嗎？"

厲瀛舟側過頭，神認真的開口問。

這是他托人專門找人一比一還原定制的，目前已經沒有工藝可以做出來。

唯一一把足足有81cm長，而且還是存放人家博館的，他花了一千萬買了原版。

又花了800萬做了同款，他知道林星野的脾，所以并沒有告訴這些。

"嗯，很喜歡。"

"別摘。"

簡單的兩個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林星野想問為什麼突然送這個，但最終，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公寓樓很快出現在視野中。

厲瀛舟停好車，轉頭看向林星野，卻發現旁的孩正一不地盯著自己。

眼睛里盛滿了復雜的緒…

心疼、好奇、還有某種他讀不懂的溫。

"看夠了嗎？"

他挑眉，角勾起一罕見的笑意，開口調侃。

"都流口水了。"

林星野猛地回神，下意識地手了角，隨即意識到被耍了。

嘟起，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隨后朝他翻了個白眼。

"騙人小舅舅！"

此刻在狹小的車廂，這個帶著親昵和嗔怪的稱呼，莫名讓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厲瀛舟的目在臉上停留了幾秒，突然手，拇指輕輕過的角。

"這次是真的。"

林星野的呼吸瞬間停滯。

厲瀛舟的手指溫暖干燥，轉瞬即逝，卻在皮上留下一道看不見的灼痕。

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著他收回手，若無其事地解開安全帶。

"走吧，該上去了。"

他的聲音恢復了平常的冷靜，仿佛剛才那一瞬的溫從未存在過。

電梯上行時，林星野站在離厲瀛舟最遠的角落，心跳如擂鼓。

"明天休息嗎？"

厲瀛舟打破沉默。

話落，林星野搖了搖頭。

"不休，早上要去查房。"

林星野盯著電梯按鈕，繼續開口道："沈老恢復得不錯，可能下周就能轉普通病房了。"

不知道為什麼，林星野能到厲瀛舟對沈老的態度有所不同。

按道理說，父親娶的沈家的兒，因此才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可上次他竟然還想過來看沈老。

"我明天去軍區，晚上回來。"

厲瀛舟的聲音打破的思緒，隨后又聽到他開口說道。

"需要接你嗎？"

林星野愣了一下，急忙搖搖頭。

"不用了，明天應該能準時下班。"

電梯停了。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來，在各自門前停下。

林星野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什麼。

"小舅舅。"

男人轉，挑眉看。

"謝謝你...告訴我那些事。"輕聲說："關于你母親的。"

厲瀛舟的表和了些許，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晚安，林…星星…"

"晚安。"

門在后關上，林星野靠在門板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突然反應過來，剛才對方對自己的稱呼，他喊自己什麼？

星星…

林星野的臉不由得泛起了紅，腦子里又浮現那晚的場景。

你便是…我的…星星…

啊啊啊！

瘋了簡直要瘋了，林星野覺自己的臉已經熱的掉了！

了鞋，著腳小跑著撲進了的沙發里，拿起抱枕將自己的腦袋蒙了起來。

仿佛這樣子的話，的腦袋瓜就不會想什麼七八糟的想法。

手機震起來，打破了的胡思想，是祁羽發來的消息。

「沈老今晚況穩定，明天8點查房，別遲到。」

林星野回復了一個"收到"，然后點開與厲瀛舟的聊天窗口。

標閃爍了很久，最終只發了一句。

「明天早起，陳叔送我就行，小舅舅你要好好休息。」

消息送達后，對面并沒有立即回復。

林星野放下手機，走進浴室。

溫熱的水流沖刷過，卻沖不散腦海中那個畫面…

小舅舅在說起母親時，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

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種痛。

從一出生，就是沒有母的，七歲那年又被父親拋棄。

而外公外婆用雙倍的填補了那些空缺，但午夜夢回時，依然會夢到也有完整的家庭。

也有父母對無限的寵。

干頭發，林星野發現手機有一條新消息，是小舅舅的信息。

「嗯，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