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黑夜終于過去，天邊泛起魚肚白。

宇文昊悠悠轉醒，第一眼便看到喬念坐在榻邊不遠的椅子上，手中捧著一本醫書，認真研讀。

微落在的側臉上，將致的五稱得格外圣潔。

竟真的守了他整整一夜。

第一反應，是冷笑。

宇文昊有些不明白，這世上的子，為何都如此好拿。

他那些示弱的伎倆，竟是這般屢試不爽。

垂眸，再睜眼，眼底的譏諷早已散去，換上的是一副弱無辜的模樣，“喬姑娘……”

嘆息般的一聲輕喚，在靜逸的空間里飄開來。

喬念的抬起頭朝著宇文昊看了過來，而后，出一抹溫暖和煦的笑容，“殿下醒了？”

說話間，已是起朝著宇文昊行來，“殿下覺如何？”

一邊說著，一邊手搭上他的脈搏。

宇文昊已是撐著子坐起，如實應道，“口順了不，好似比昨日多了些氣力。”

喬念收回了手，贊同道，“二殿下的脈象比昨日穩健了不，想來已無大恙，安心修養就好。”

宇文昊眸盈盈一轉，“還得多謝喬姑娘救命之恩，守護之誼。讓喬姑娘因我而與王爺生出嫌隙，我實在難安，待我病好，定親自登門，給王爺賠罪。”

喬念嘆息了一聲，“我昨日便說，此事與二殿下無關，殿下為何還要放在心上？”

宇文昊心中滿是得意，面上卻是一副無辜可憐之，“可說到底，是因為我……”

“殿下若真如此疚的話……”

喬念打斷了宇文昊的話，連聲音都著笑意。

宇文昊不免出一訝異的神，道，“如何？只要能讓喬姑娘高興。”

“那就帶我去見蕭衡。”

一句話，只讓宇文昊從睜開眼開始維持到現在的歡愉瞬間崩塌。

連那一副無辜的神，都險些維持不住了。

“啊？”

他甚至覺得，自己是聽錯了。

畢竟，他這般拿人的手段，從未失手過。

太后是如此，母后是如此，連長公主也是如此。

可怎麼……

卻見，喬念仍舊是那一副溫淺笑的模樣，“殿下怎麼了？不是殿下說，只要我再守殿下一夜，殿下什麼都愿意做嗎？”

直到聽到這話，宇文昊方才如夢初醒。

昨夜那“任何事”的承諾，此刻化作最鋒利的回旋鏢，狠狠扎回他自己上！

他以為他功拿住了心的大夫，利用了的同和與楚知熠的嫌隙，卻萬萬沒想到，守這一夜，本不是為了他的“安危”，而是為了蕭衡！

臉上的剎那間褪得干干凈凈，竟是比之前裝病時更加慘白。

他張了張，嚨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死死地盯著喬念，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被愚弄的狼狽和迅速升騰的暴怒。

好一會兒，他才好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你一直在騙我？”

喬念收斂了笑意，一副聽不懂的模樣，“殿下為何這樣說？昨夜，明明是殿下親口答應我的……”

話說到這兒，喬念垂下眸來，竟是學起了宇文昊的樣子來。

“我此次千里迢迢來棠國，就是為了蕭衡。穆家告訴我，蕭衡在殿下的手里，殿下有所不知，我與蕭衡自小一起長大，緣分頗深。還請殿下看在我守了殿下兩夜的份上，讓我見一見他……”

一番話，晴禛意切。

卻也將穆家給扯了進來。

宇文昊皺著眉心，一雙眸子死死盯著喬念，想要看穿的偽裝，卻怎麼也看不明白。

“你……”

你了半天，卻依舊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只是擔心蕭衡而已。

喬念將他這副仿佛被雷劈中的模樣盡收眼底。

非但沒有毫退讓，反而微微挑了挑眉，“怎麼？難道殿下昨夜信誓旦旦地承諾，難道……都是誆我的？”

近一步，目如炬，直刺宇文昊眼底深，“還是說，殿下心里對我其實并無半分激，之前的種種……皆是虛假意，只為了利用我的醫和心？”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宇文昊的心上！

他心構建的弱人設、他自鳴得意的離間計策、他以為掌控全局的優越，在喬念這直白、冷酷的質問下，瞬間搖搖墜，幾近崩塌！

昨夜親口許下的承諾如同枷鎖，喬念此刻的質問更是將他架在道德的火上炙烤！

承認虛假意？那之前所有鋪墊付諸東流！

否認？那就必須兌現承諾，出蕭衡！

巨大的震驚和強烈的被戲耍讓他腦中一片混，但多年浸權謀的狡詐讓他迅速意識到，此刻絕不能翻臉！他必須維持住“信守承諾”和“心懷激”的表象！

宇文昊臉上的劇烈地搐了幾下，眼底深翻涌著驚濤駭浪般的鷙和殺意，但最終，都被他強行了下去，勉強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力氣，聲音干沙啞，“喬……喬姑娘言重了。我豈是那等忘恩負義、言而無信之人？”

他艱難地起，每一個作都著沉重，“蕭衡……他……他在府中一僻靜院落休養。我……我這便帶姑娘前去。”

他掀開錦被，作僵地下了榻，腳步虛浮，仿佛昨夜纏綿病榻的虛弱并非全然偽裝。

喬念冷眼看著他，并未上前攙扶，只是靜靜地跟在他后。

穿過曲折的回廊，越走越偏僻，空氣也愈發冷。

最終，宇文昊停在了一被高大樹木掩映、幾乎不見的陳舊小院前。院門閉，著一死寂。

推開門，一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院中荒草叢生，唯有一間廂房的門窗閉。

他示意守衛打開房門。

昏暗的線中，一個影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背對著門口。

聽到聲響，那人緩緩地、極其遲鈍地轉過頭來。

是蕭衡！